下可以很长一段时间,不用去偷盗扒窃那么辛苦了。”
札玛突然柔声说道:
“秃鹫,你如果不帮我们这个忙,你会后悔。”
“我如果将你们交出去,得到的是一大笔钱,而不将你们交出去,我就是私藏逃犯。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要帮你,而我又为什么会后悔。”
札玛笑了,笑得那么从容自如,一点也不似被困之人。很明显,秃鹫被札玛的笑声所吸引,他缓缓从床上站了起来。他赤着脚缓缓向我们走来,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札玛,似乎想用他的那双鹰眼,将札玛洞穿。札玛不笑了,他目逆而视,从容自如。
“你还不知他是怎样伤的对不对?我敢说,你知道之后,一定会很感兴趣。”
“哦?”
“你看一眼他的伤口,便能知晓一切。”
秃鹫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缓缓地往我背后走去。当他回到我们面前的时候,他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目光之中带着震惊和戾气。那两只光秃秃的断手在微微发抖。
“我说过,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秃鹫望了札玛一眼,默默无言地回到床上,然后向他的手下摇了摇头,盗贼们立即鱼贯退出。
“没错,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这样的伤口了。但你还没告诉我,我为什么一定要帮你。”
“这个伤口是你弟弟制造出来的,兵器上淬了毒,如果这世上除了你弟弟本人外,还有人能解他的独门奇毒的话,那就一定是你。”
秃鹫微微将下巴扬起,脸露骄矜:“不错,我能解此毒,那又如何?”
听到秃鹫此言,我心中顿时开朗,似乎气力也恢复了不少。我和札玛对望了一眼,她的目光中也流露出欣喜。我忙说道:“晚辈斗胆,请前辈出手施救,晚辈感激不尽。”
“如果你以为我秃鹫是一个能够用几句屁话就打发的人,那么你就大错特错了。”
札玛闻言,正色道:
“当年鸮鹰伤害过你,如今他用同样的方法伤害了其他人,难道你要见死不救?”
“对不起,”秃鹫摇了摇头,“要我救他——我有什么好处?”
秃鹫的光头在灯光下油光发亮,微微摇晃,双眼眯成两条弯弯的细缝。他嘴角向上扯着,颧骨上的肉堆得好似两座小山一样,两片薄薄的嘴唇被拉扯成了一条线。这是我生平见过的,最难看的笑容。
其实,秃鹫言之有理,我没什么好处能够给他,他凭什么救我呢?念及此处,心头刚刚升起的希望重新被浇灭。可能,中毒身亡,埋尸异域就是我的宿命。最后,和我的父亲一样,变成一抔黄土,永无休止地仰望这西域长空。
札玛望了我一眼,蓝眸轻转,旋即对秃鹫说了一大段车师语。札玛的语速很快,语气强硬,一大段车师语几乎是厉声说出。秃鹫听着听着,脸色就开始渐渐阴沉了下来,等到札玛说完这番话,昂然而立目逆秃鹫的时候,秃鹫的稀疏的眉毛皱得好似两团打了结的麻绳。
秃鹫开口了,他用的也是车师语(很显然这两个人并不希望谈判的内容为我所知),他的声音略略犹疑,似乎被札玛刚才的话打动了。他的语速很慢,似乎在说话之前,需要字斟句酌。他的一双赤脚踏在床上的丝绸被褥上,十只脚趾不断地轻轻蜷缩抓挠,被他那发黄的长指甲刮过的十条细痕清晰可见。
札玛静静听完秃鹫的话,竟然笑了起来,笑声之中充满了自信。但秃鹫的面色,却变得更为阴沉。朗笑过后,札玛又说了一段车师语。这一次,她的语速和语气都有所放缓,似乎是在做出让步。札玛一语言讫,秃鹫却突然从床上站了起来,他双眼瞪得圆圆的,目光之中带着愤怒和恨意。秃鹫如今的表情,与掉入陷阱中的猛兽看着地面上猎人的表情一模一样。
札玛只是静静地看着秃鹫的双眼,毫不退让。半晌之后,秃鹫说道:
“你们跟我来!”
说这番话时,秃鹫颧骨上的肉在不停地抽动,似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我们跟随秃鹫走下了碉楼,绕过庭园,来到了一扇门前。秃鹫挑帘而入,札玛扶着我跟随其后。里面光线昏暗,摆着四五张酒桌,盗贼们正聚在酒桌旁饮酒赌钱。他们看见秃鹫进来之后,纷纷起立相迎。秃鹫带着我们径直穿过房间后,一条向下的楼梯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楼梯下,隐约传来阵阵叫骂和喝彩的声音。
“这里有一个规矩:想要解药,可以——”秃鹫带着我们一边走下楼梯,一边意味深长地说道:
“但还是要看看你有没有命,活到拿到解药的时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