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玛凑到我身边低声说道:
“这里面有蹊跷。”
“何出此言?”
“除了他们俩以外,”札玛用手指了指那两个从容赴死的囚犯,“其他的人都不是我们秘宗里的兄弟,而他——”札玛又指了指站在最右边的囚犯,“我认得那个囚犯,他曾经因为纵火而被捕——但并没有伤人。纵火并不是杀头的罪名,沙维为何——总之,我们暂时先不要动手,先看清楚情况。”
沙维并没有坐进专门为监斩官搭建的顶棚里,而是继续端坐在马上,由一众官兵簇拥着。但刽子手将囚犯们押上刑场,依次排开,那两个秘宗成员则被安排在了最后。一个小校跑到了沙维马前请令,小校的手上捧着一壶雕翎箭。
这时,人群开始安静了起来,百姓们纷纷停下议论,把目光投向了监斩官沙维。沙维手搭凉棚,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环视了一圈围观的人群。他慢慢地伸出手去,从走兽壶里抽出了一支雕翎箭。
札玛告诉我,车师国行刑与中原行刑的信号不同,监斩官扔的不是令牌而是雕翎箭。本来,沙维从走兽壶里抽出雕翎箭,就是行动的信号。按照原定计划,我们此时应该放出马匹,冲撞官兵,以赢得救人的时间。但如今计划有变,只好屏气等待。
“啪!”
雕翎箭就落在沙维马蹄前三尺的地方。
刽子手得到信号,缓缓走到了最右边的囚犯的身后。那个纵火犯一看见刽子手怀里的那把车轮般大小的巨斧,立即吓得抖如筛糠,连跪都跪不稳,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了刑场上。
就在刽子手将巨斧高高举起的时候,突然,我的肩膀被人撞了一下。我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银色身穿斗篷的人在我身旁擦肩而过。那个人在我身旁经过的时候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使我得以看清楚兜帽下面的那张脸。
那是一张动人的女子的脸。她五官精致,白玉一样的肌肤上最让人见之难忘的,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黑色的眼眸里,透着坚毅,透着冷艳,甚至透着些许孤傲。与她目光相接的一瞬,我竟然想到了天山绝顶上终年皑皑的白雪,以及瑞雪纷飞的时节里,树枝上悬挂着的晶莹剔透的冰晶。
女子扫了我一眼,冷冷地从我的身旁走开了。就在这时,人群之中发出了一阵山呼,我连忙往刑场上看去,那个纵火犯已经身首异处。鲜血染红了刽子手手中的巨斧,也染红了他身前的黄土。囚犯的头颅被鲜血喷出去两三尺远,从刑场上滚了下来,旁边一个小校快步冲上前去,用长矛将纵火犯的那颗沾满鲜血和黄土的首级高高挑起。
沙维手按钢刀,双眼扫视着山呼的人群。他在寻找着什么?片刻之后,沙维的手缓缓从刀柄上移开,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就在这时,第二个囚犯也被处决了,小校用同样的方法处理了囚犯的头颅。我偷眼望了一下札玛,只见她一脸疑惑,握着马缰的手微微发抖,似乎还在踌躇着要不要立即行动。
转眼之间,刽子手已经处决了三名囚犯。每一次头颅落地的时候,沙维的手都要摸一摸腰间的钢刀,似乎他比那些亟待处决的囚犯更为紧张。这时,刽子手走到了第四名囚犯的背后,沙维一看,立即朝刽子手大喝了一声。我虽然听不懂车师语,但从刽子手的反应来看,沙维说的应该是——
从最左边的杀起!
最左边跪着的,正是那位西域秘宗的兄弟。
沙维环视着围观的百姓,嘴角露出了得意洋洋的奸笑。
刽子手缓缓走到最左边的囚犯的身后,那位西域秘宗的兄弟昂首挺胸,神色不改。札玛的脸绷得像钢板一样,额头上青筋暴起。她凑到我身边,压低声音飞快地告诉了我新的计划。
刽子手来到秘宗兄弟的身后,将怀中的车轮巨斧沉沉放下。刚才一口气连斩三人,让他的手腕微微发麻。放在平日,每次行刑的对象只有一个人,如果囚犯多起来的时候,则会为每位囚犯配备一个刽子手。今天上午,鬼头突然通知,今天的行刑只去一个刽子手。鬼头随机抽中了他,这让他心中美滋滋的。由于刽子手杀头按人头计费,这就意味着,今天收工之后,他能到街上去沽一壶美美的陈酒。可是,在一口气处决了三名囚犯之后,他却觉得有些吃不消。
他往两只手上啐了口吐沫,然后抹了把脸上的血花子,终于重新举起了那把车轮巨斧——
“嗞——”
一支响箭从人海中射出,垂直射向青天,尖锐而响亮的声音响彻整个刑场。
“啪!咣!”
一个紫色的火花在车轮巨斧的斧刃上爆响,刽子手吃了一惊,手一滑,那车轮巨斧旋即斫在了地上。
沙维的那双三角眼中,终于射出了两道喜悦的精光。
当札玛提出劫法场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赞同了,并自告奋勇,希望能与她并肩作战。但是大出我和札玛意料之外的是,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另一批人对这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