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凡和父亲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读出了信息:“人事科林峰夫妇!”
林峰也是个老干部,四十多岁了,按说不应该趟这趟浑水,他这么干主要是因为他爱人陈晓,陈晓在县第一人民医院当护士,就在谢阿姨手底下做事,一直想当护士长,但是有谢阿姨在,哪儿显得着她啊?
他这也是狗急跳墙,等不及了,想着把胡俊伟扶上位,胡俊伟投桃报魏,让他爱人担任护士长。
说起来,在此之前,他和胡俊伟两人并不怎么投机,胡俊伟曾经和他为了副局长的位置狠狠地掰了一把腕子,现在两人因为共同的利益,却坐上同一条贼船。
内部争风从来就是这样,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林峰心虚地笑道:“楚局长,我们说的句句是实啊,我就像那孙猴子一样,变成一个苍蝇,飞进那铁扇公主胡俊伟的肚子里,摸清情况。”
他说着做了一个孙悟空的手搭凉棚的经典动作,非常滑稽。在现在的紧张气氛下,显得很不合时宜。
楚局长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淡淡地道:“你们现在来,还不晚。”相较刚刚和王近东的谈话,语气冷淡了不少。
王近东心道,官场斗争可真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这晚来了几分钟,就遭此冷遇,看着旁边静若处子的王小凡,这孩子,聪慧得有点“魔道”。
“魔道”乃铃阳方言,形容聪慧不可思议之人,形容这“大智而似妖”的王小凡,再合适不过了。
其实他考虑的也并不全对,因为林峰是胡俊伟的核心成员,早已经加入胡俊伟阵营;而他作为机关一个不问世事的闲云野鹤,则是被胡俊伟最后阶段才拉拢的人。林峰也要比他早知道好几天,这会儿才来报告给楚局长,在楚局长的心中,这林峰可是不老实,不乖巧,印象不佳。
陈晓着急地道:“我们老林四五天前就想过来报告了,但是那时候签名还没收集完不是?胡俊伟太狡猾了,他说要搜集够八十个人的签名,谁知道搜集五十个就把告状信发到县委组织部、县正俯人事局和市卫生局了!他这一下,打乱了我的计划,我本来是要想把他们一网打尽的。”
“告状信已经发了。”王近东心中一震,这时候,还能扳回这一局么?毕竟,进攻再不济,也比防守者处于优势啊。
楚局长冷冷地道:“哦,这么个情况,那么起草那几条‘罪名’是谁写的呢?文笔不错嘛。”
林峰脸色一凛,豆大的汗滴涌出来了,他顾不得擦汗,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
陈晓着急地解释道:“开那个会的时候……我们家老林也去了!这全是为了取得胡俊伟一伙的信任啊,为了让敌人充分暴露。”
这时候,谢阿姨走过来,怒叱道:“老楚!你不要命了,天天这样熬夜,几天没休息了?”
林峰夫妇讪讪地走了,谢阿姨走过去,“哐当”一声把门狠狠地关上,门外的林氏夫妇如同掉入了一个巨大的冰窟,感到彻骨的寒意。
这时候,王近东从卧室出来,很着急地道:“楚局长,敌人如此丧心病狂地疯狂进攻?我们怎么办?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这不仅仅关系到您的声誉,更关系到我们县卫生事业的发展!”
楚局长也显得一筹莫展,眼下虽然不少人过来投诚,但是,告状信已经发出去了,即使调查下来,自己没什么问题,还能坐在这卫生局长的位置上,但是肯定给上级领导留下不好的印象,最起码团结班子成员,这一条就没做到!
更何况,只要胡俊伟还呆在副局长的位置上,矛盾已经公开化,胡俊伟无所顾忌,恐怕这二人或摆在桌面上的,或暗地里的战争就旷日持久了,这局长永远也别想坐安稳了。
正在这时候,王小凡噙着一颗糖出来了,道:“爸,我刚刚看这《厚黑学》里魏宗吾讲‘补锅法’,不懂,你给我讲讲呗。”
他拿着一本《厚黑学》,这本书正是楚局长的床头书之一。
王近东以为他在里面无聊,自己翻出来看着玩的,现在是分秒必争的紧要关头,他哪有闲心和他讨论这个问题,道:“你一边去,等我回家给你讲。”语气很不耐烦。
自从王小凡考了个全县第三后,楚少群没少在其他局长、乡镇长炫耀这事儿,那时候政绩考核也不科学,没有什么严格的标准,都靠领导印象,谁也难说自己政绩比别人好,反倒是哪个局出了个学习好的学生倒可以炫耀一下。
此时楚局长看着王小凡低着头委屈的样子,心中不忍,笑着解释:“这‘补锅法’是这样,做饭的锅,漏了,这主人请匠人来补锅,匠人乘着主人不注意的时候,用铁锤把在锅上轻轻地敲打几下,那锅的裂痕,反而更大了,见主人来,就说‘你看你的锅裂痕大的狠,原来油腻遮盖住了,幸亏我帮你发现’,主人当然欢喜,还认为这匠人帮了他……”
“哦,这匠人是故意把他的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