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吧。”素儿在寒风中陪我站了许久，终于开口了。我见她有些哆嗦，不禁很是感谢，便听从吩咐随她来到车旁。

车夫急忙端了凳子，扶她上车。我一时间玩心突起，扑通一声跃上车。马车顿时猛然摇晃，素儿惊唤了一声，连忙扶住车舆，才不致摔倒。车内有人旋即呵斥道：“老张，你咋驾车的？”

车夫老张立刻指着我道：“是这位小郎跳上去的，不关我事。”

我慌忙跃下马车，讪讪道：“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车内人喝道：“哪里来的山猴子，谁允许你上车的！”

“是我让他上来的。这是新招的小厮。”素儿笑道，“他不懂规矩，是我没教好。”

那人慌慌张张道歉道：“素儿姐姐，我不知你在这，是我无礼了。”声音刚刚落下，一个梳着小辫子的女孩掀开帘子，伸手扶住素儿。一边伸手，一边却死死地瞪着我，瞪得我头皮发麻，害得我马上记起小镇里大户人家养的狼狗。

于是我说道：“我不上车，跟着走就行。”

“你在后面慢吞吞地走，势必要拖慢大伙行进的速度。这里去麻州还有几十里路，难道要走到明日才到？赶紧上车。”

素儿说完，缩进了车舆中，我只得乖乖一同入内。

入到舆中，才晓得另有天地。窄窄的一个小厢，竟然铺设着软塌，搁着暖炉，温暖如春。而暖香袭人，更叫人神清气爽。只是温度差异大，遇到暖和的地方，鼻子不自觉就朝外面淌鼻涕，怕被素儿发现，我连忙用袖子擦拭了。

见识到这仙境，我低头瞥了瞥自身衣裳，不由得自惭形秽。人家舆内纤尘不染，我则蓬头垢面，简直就是个小乞丐。实在担心污损舆内的物件，我不禁蜷缩着，躲在帘子边上。

“坐进来些，边上冷。”素儿招呼我，顺而挪了挪身子。

女孩顿时紧张，用肘子戳了戳素儿道：“姐姐，莫让他靠近，我担心他身上有虱子。”

素儿呆了呆，立即把念头打消了，转而问我饿不饿。不饿我会出来讨馒头？这不是废话吗。于是死命点头，表示肚子饿扁了。

“你想吃啥呢？”有的吃，我还敢嫌弃？既然可以选择，我想都不想就选择了白面馒头。

其实，我压根没见过白面馒头，要不是李馒头给我介绍，我还不知这世上有如此稀罕货。我吃过的馒头都是用高粱米做成的，那馒头个儿大，味道有点苦涩，一个吃下去，撑得荒。

素儿笑了笑，再问：“还要别的吗？”

还能再要啊。我有点难以置信，吃馒头还可以吃别的东西啊。

“那我还要咸菜。”好吧，李馒头说世上最好吃，我就得试试看。

“咸菜啊。这可能没有。”素儿扭头给舆内的女孩道，“小翠，你去找厨娘，叫她蒸了白面馒头，顺便备些红烧肉。再问问有没有咸菜。”

小翠翘起嘴巴，怒视我一眼，钻出车舆时，故意踩了我一脚。我有些吃痛，但不敢叫唤。

没有别人的打扰，素儿开始细细询问我的家事。因为担心被送回陆家村，所以我的回答含糊其辞，到最后干脆说父母双亡当了孤儿。素儿唏嘘不已，说自己家人被黄巾军侵袭，同样失去联系。我见她眼眶泛红，不禁有点后悔把身世编得过于悲惨。

她又询问我读书认字的事情，这一下子戳中我的死穴。根本没人教我读书认字，我一个睁眼瞎，连自己名字咋写都不懂。素儿看我一脸难为情，笑得绽如春花。

“别害羞，你年纪还小，现在启蒙读书不算晚。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千万别灰心丧志。”

啥跟啥啊，我压根没懂人家说什么。反正素儿声音好听，她说是，我就点头，她说不是，我就摇头，总没错。如果错了，我重新点头摇头不就得了。

你问我答维持一小阵子，帘子突然一翻，凉风伴着爽朗的笑声卷入舆来。一个中年女子提着一个精巧的竹笼朝小桌上一放，笑道：“馒头蒸好了，红烧肉也热好了。可是咱们这没备咸菜，我自作主张上了些酱菜，不知这样行不行？若是不妥，我再去拿别的小菜。”

“王婆，辛苦你啦。这样就行。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若不是你前后奔波，大家也吃不上一口热菜。”

“呀，还是咱素儿姑娘最会体谅人。”王婆奉承了好几句，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那小翠也入了舆内，有好声没好气道：“我都说自己提了，王妈硬要帮忙。这个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呵呵呵，你这小妮子啊，咋说你呢。”素儿乐了。将竹笼轻轻一提，竟然分出三层匣子。

发觉我目不转睛盯着看，素儿问道：“有没有见到这物件，这叫食篮呢？”

我拼命摇头：“这个甚好，比货郎的担子还有趣。”

小翠翻了白眼：“货郎的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