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儿大惊失色,当即对着杨老太太跪下,大声道:“老太太,请您收回成命,素儿不愿嫁他。”
杨老太太眉毛一挑,愠道:“霍队正英雄年少,身家清白,且是霍氏族人。你是我霍府的管家娘子,嫁与他乃是亲上加亲。你过门乃是正房,不是侧室,并不委屈。再说,你已经为过人妇,女大当婚,就别挑肥拣瘦。”
此番言论软硬兼施,压根不留余地,便是要帮素儿作了主。
素儿驳道:“老太太,我是自由之身,这嫁娶还得我自己作主意。”
“胡搞!”
杨老夫人重重拍了扶手,站起来忿道:“我如何作不了主?你的身份如何,岂不是我一句话评断的?”
人人知道杨老夫人刚愎自用,一旦作下决定,定然油盐不进。所以向来众人皆是逆来顺受,谁敌得过她?
素儿也不哭泣,冷冷道:“老夫人,我夫君过世时,我已经决意守节,终身不嫁,恳请老夫人让婢子圆此心愿。”
顿时全场哗然,谁也料不到素儿会如此刚烈。三纲五常乃是伦理基础,若是一纲不振,国将不国。素儿守节,本是万民崇敬之行,国法护佑之为,如果杨老夫人还要固执己见,逼着素儿嫁给霍敏基,那就是违抗了国法,依法当诛。
杨老夫人尽管固执,却不是愚昧之妇,她瞪着眼,缓缓坐下,冷了好一会,才强笑道:“好好好,待我上报官府,颁你一个节妇的名号。”
素儿刚要谢过。一旁的霍敏基眼睛冒出火来,骂道:“鸟节妇,在家养小厮,算哪门子节妇。”
说毕,指着我道:“大伙儿瞧瞧,这六子虽是小厮,这吃穿用度,岂有小厮的模样。我看节妇未必,**倒是在此!照大周国的律法,**不是该浸猪笼么?”
天下之人,不乏落井下石者,随即有丫鬟躲在人群中大声道:“难怪我见过六子吃白玉馒头,我还道是老太太的恩典,原来是素儿的私藏。”
众人眼睛刷的扫向我,我呆愣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是时,开始有人议论素儿贪腐之事。
素儿盛怒,她大步流星踏向霍敏基,冷不防一巴掌扫中霍敏基的脸面。她雷霆大发,怒极之下,气力甚大,霍敏基的脸颊顿时肿了起来。霍敏基本欲发作,攥紧了拳头,最后却捶中了自己的胸口。
素儿也不搭理那人,朗声道:“六子的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算在我账头上?各位若是有顾虑,劳烦亲自询问张管家,算算我有没有挪移了公账!若是没有,我定然报了官府,告你毁我清白。这侮辱名誉之罪,照大周国的律法,当掌嘴五十。”
全场缄默,无人敢言。素儿的公正严明向来名声在外,如果算起账来,说不定吃不了兜着走。
素儿下来牵了我,走到杨老夫人面前跪下,道:“老夫人,隆德元年,我爹获罪,我上官家满门抄斩,女眷则被发配到掖庭。幸有老太太恩典,我才得以到霍府办事。小女子不敢对圣意有忤逆之意,但是我弟弟当年才十岁,懵懵懂懂之际,为何不肯放过。这么多年,我心心念念都是弟弟的音容笑貌,直到见到六子,我才发现,世上居然有如此相似之人。我对六子好,为的都是我那枉死的弟弟。所以今天恳求老太太赐个恩典,作个人证,我素儿今日要与陆双六结为姐弟,让陆双六得到照顾。”
说完,眼泪满眶,压了我的头,一起拜了下去。
杨老夫人盯着素儿和我,一脸愤然,又无可奈何。
蓦然常校尉上前,深深向杨老夫人拜下,朗声道:“老夫人,我见六子聪明伶俐,不免起了收徒之意,所以,我也恳求老夫人,为我作个人证,我今日要将六子认作自己的弟子,教他堂堂正正做人的本事。”
常校尉收弟子?而且是自告奋勇?一个堂堂六品武官,毛遂自荐,收了一个流落江湖的小乞丐作徒弟?这怎么可能!要知道,在此之前,多少官家子弟想拜常校尉为师,都被他婉拒了。
惊愕、诧异、羡慕、嫉妒、愤恨,形形色色的目光交织成一体,将我网在中央。我畏惧惶恐,却挣脱不出。
素儿哽咽着,却强挤出笑意,不等我会过意,便使劲将我脑袋向常校尉压下去,唤道:“快快叫师父。”
这是我第二个师父,第一个不算也罢,因为第二个才是真的。寒风撩起常校尉的衣襟,一股飒爽英姿教人侧目。这是我向往已久的人生,这是我敬仰的人物。
“师父,弟子陆双六,拜见师父。”
我强调自己的名字,陆双六才是我的名字,劳烦师父牢牢记在心中,从今日起,我是你的弟子。
一连磕了三个响头,素儿才让我抬起头。一霎那间,我见到苍穹尽头,有一缕阳光撒落。大雪依然纷飞,一米阳光虽然弱小,但温暖如斯。
杨老夫人脸上肌肉微微发抖,苦苦一笑,眼角若有若无地闪着光。一转眼,她又恢复了一贯的的优雅和高傲,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