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我的那名武师确实身经百战,尽管有过一刹那间的慌张失措,然而他顷刻便冷静下来,挥拳扫开孩童,将另外四人拉在一起。五人背靠背而立,先护住彼此后方,再谋策略。
周围的孩童经过几个月的训练,众人皆变得遭遇敌手而皆不动声色,大家像猫一般静悄悄地盯住猎物,目光里充满了凶狠。然而没有话语的沟通,难免陷入各自为战的困境。孩童们前赴后继,疯狂进招,但是人数多的优势此时反而成为了劣势,杂乱无章而毫无协作的进攻都被一一化解,根本没法在他们五人身上占到便宜。五人环圈而守,伺机移动,尽管速度不快,但是越来越靠近土梯。
武师大笑,鼓舞道:“咱们照此样子,必定出得去,大伙儿挺住!”
他言之过早了。孩童的弱点在于经验的匮乏,他们的可怕之处在于不断成长。在一百多天煎熬中,孩童们逐渐学会了眼神的交流。日夜的相处,渐渐地让我们能够在瞬间领悟他人的心思。一道目光扫过,我们已经逐渐能够大致判断彼此的意图。无言的交流才是恐怖的,外人何以防备?
猛然,孩童中有人冷不防抱起矮小的同伴就朝五人掷去,孩童借势在半空翻腾,凌空蹬其面部。对方岂料得孩童会出如此稀奇古怪的招数,他和其他四人配合时间太短,一刹那间竟然忘记了背后的同伙,于是低头闪避孩童居高临下的飞腿。待他意识到自己的失误时已经太迟,孩童一脚踹中一人的后背。
与此同时,几个孩童滚蹬腿,袭向五人。这么前后夹击,貌似固若金汤的防御圈一瞬间崩溃。众多孩童随之抢上去,分割敌人,逐一击破。
转眼间,四人被击倒,剩下那名武师撇下他人,自己仓皇逃窜。我们哪里容他攀上梯子,若是让他逃走,我们所有人都没饭吃。几个孩童发疯似的赶上去扯住他的衣裳。
然而不得不说,他脚下功夫尤其犀利,侧踢、勾踢、后踢,去势如电、变幻无方,若是踢中身子,那是痛楚异常,以致没有人敢太逼近他身。要不是孩童人数太多,阻挡了去路,他早就逃出生天。
我稍一沉思,计从心来,便从地上抄了一把碎石,一使眼色,和另外一个孩童同时扑上去。
在他几尺远外,先力贯右臂,掷出石子。武师好整以暇,侧腰避开石子,我与那孩童随即飞踢过去。
他们皆以为我要左右夹击,但他们都错了。我急刹住脚步,没有跃起,倒趁机推了那孩童一把。孩童跳在半空,被我如此加力,整个人犹如皮球弹去。武师轻松自如一记后旋踢,将之扫开。这一招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姿势甚是潇洒。
但我等的就是这一刻。其实推搡孩童时,已经蓄力在腿,跟着跃出。当武师踢开他时,我后发而至。武师来不及收腿反击,我却欺近身来。五个月前的仇恨汇聚于心,凝聚于腿。我稍微跃离地面,使出全力,就是一招冲膝。
他出招之后,人尚且倾斜,我这么抬起膝盖,恰好击中他的喉咙。那一刻,时间犹如停滞了,我瞧见了他惶恐的眼神,我瞧见了他向后仰起的头颅,我瞧见了喷涌而出的鲜血。只闻咔嚓一声,他软绵绵地缓缓瘫倒,趴在地上仿佛烂泥一样。
过了好一会,忽然意识到自己击倒了武师,成功复仇了。但我并没有体会到一点兴奋之情,反倒有点失落。为什么会失落,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当时只意识到遭我推搡的孩童,正恶狠狠地瞪着我,似乎要杀我而后快。他的头巾上写着“己丑”,这是我在洞穴里认识的第一个人,也是最后一个人。
回望倒地的五人,依旧有声息,都活着。武师虽然中了我一记冲膝,但也只是短暂昏迷,不一会已经回醒,蜷缩成一团呻吟着。
我在等待着拳师宣布开饭,在这洞**,吃肉是唯一的乐趣,唯有毫无顾忌地狼吞虎咽,才能化解寂寞的凄苦,受虐的痛楚。然而我预料完全错误,拳师用马鞭抽打着地面,声嘶力竭地吼叫着:“我要的是杀了他们!一个个给我滚上去,杀了他们。不准留活口!”
孩童们面面相觑,没有人挪动脚步,打架搏击那是稀松平常,但下手杀人,这是大家皆未经历过的事情。尽管年纪不大,但大家都清清楚楚自己的底线,无人敢逾越雷池一步。
一个拳师挥舞着马鞭,试图驱使众人动手。另一个拳师却立马阻止了他,高喊道:“先杀人者,可以任吃炙牛肉条。”
农田耕作需要牛,大周以农为本,自然要禁杀耕牛。故此律法三令五申,若有私杀牛者,定将以重罪论处。但洞穴是法外之地,搏斗取胜的孩童,偶尔能获得吃炙牛肉条的奖赏。炙烤后的牛肉条,里嫩外焦,肥而不腻。舌尖触碰时,肉汁四溢,口感饱满,回味悠长,令人欲罢不能。杀一个素不相识的陌路人,能换取这般美味佳肴,为何不可?
我瞄见有脚步在悄悄移动,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撩动着欲望,这时,浓郁的气味飘了过来,刺激着彼此的味蕾。忽然间,大家不可自控,轰然而上,争先恐后要杀了地上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