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一行人离开后，故园终于恢复了平静。

段嫆锦一脸疲惫的倚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一屋子的下人在未得到嫆锦的示下之前，仍旧敛声屏气不敢乱动。

刚才二小姐可是当着夫人的面，一连处置了两个有头有脸的嬷嬷，如今谁还敢不把她放在眼里。

原以为二小姐不过是个软柿子，任她们揉扁搓圆。谁成想，她原来是个刺儿头，发起怒来连夫人也要忌惮三分。

以前那些欺负过嫆锦的丫头婆子们，此刻更是恨不得赶紧找个地缝藏进去，深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步了刘嬷嬷和赵婆子的后尘。

良久，嫆锦开口说道：“蓝嬷嬷和绿衣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吧。“

此话一出，众人如释重负，赶紧躬身退去。

留下的蓝嬷嬷和绿衣面面相觑，皆是一脸疑惑。

小姐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行事如此不同？尤其是她刚刚对大夫人的态度，似乎也不似以往那般恭敬了。

到底是为什么呢？

蓝嬷嬷还在闷头猜想，却嫆锦轻笑问道：“嬷嬷以为锦儿刚才做的如何？”

蓝嬷嬷没想到嫆锦会突然如此问她，一时愣住，不知如何作答。

二小姐的手段她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以柔克刚、绵里藏针，三言两语就铲掉了夫人的两个心腹，如此手腕比当年的先夫人还要老辣几分呢。

未等蓝嬷嬷回答，嫆锦便兀自言语起来。

“嬷嬷！我这几日总能梦见我娘。“嫆锦道目光望向远方，声音空灵轻柔，自言自语，像是梦中的呢喃。

蓝嬷嬷和绿衣倏然看相嫆锦，目光复杂。

“在梦里，娘总是哭着问我，她问我为何不听嬷嬷你的话，要认贼作母？为何放任亲弟弟不管，要认一个心怀叵测的段嫆华作姐姐？为何我要将嫡女之位拱手相让，害得嬷嬷和绿衣这样的忠仆被人欺凌……“泪已不知何时掉落。嫆锦似乎又回到了前世，她在南宫望着空空的宫殿，一遍一遍问着自己同样的问题。

“小姐……“绿衣红着一双眼睛，哽咽道。

嫆锦起身，一手拉起绿衣，一手拉起蓝嬷嬷，愧疚地说：“嬷嬷、绿衣，这些年让你们受委屈了。”

嫆锦扬起一丝苦笑。“从前是我太糊涂，那么轻易就让大夫人和段嫆华哄骗，疏远了你们，以致你们饱受欺凌。如今嫆锦已经悔悟，希望现在补救还来得及。”

嫆锦眸光澄清、态度诚恳，尤其那一双眉眼与少年时先夫人如出一辙。

这令蓝嬷嬷心里那一丝顾虑化成了一滩温泉，流向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一阵热流袭至眼眶，蓝嬷嬷鼻头一酸，哽咽说道：“小姐……终长大了！”

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包含了她多少的辛酸、多少的期望、多少欢喜和多少的欣慰。

这些年，她从不曾忘记先夫人的嘱托。可当她看着二小姐一步一步走进大夫人和大小姐的陷阱时，她却无能为力。她也曾提醒过小姐，但小姐对大夫人对话深信不疑，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这让她急心痛又着急。

如今见小姐终于想通，她将来终于有面目去见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