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土地庙是泾阳乞丐扎堆儿的地方,沈星移只带两个亲兵,傍晚时分来到土地庙中。天色昏暗,但沈星移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蜷缩在角落里的杜明礼。杜明礼早没了当年的风光,几乎衣不蔽体,被打断的腿因从没得到过良好治疗,扭曲红肿着,有些地方溃烂流脓。
一个乞丐拿半个馒头对着杜明礼晃了晃,他就卑微的趴在地上求那人给他馒头吃,那人把馒头扔在脚下,杜明礼哆嗦着想伸手去拿,那人却一脚踩在馒头上,杜明礼似乎早已习惯了,扑过去从那人脚底抠出一些碎馒头渣,生怕被人抢走似的,慌里慌张就往嘴里塞。
满嘴塞着脏馒头渣,杜明礼看见了比四年前还要光彩夺目的沈星移,眼中渐渐变得湿润,忽然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哀嚎,抱头蜷缩着,不敢再多看沈星移一眼。
“四年了,看起来你过的还不错……”沈星移挥手让亲兵把其他乞丐清场,也不嫌杜明礼肮脏污秽,走到他身边蹲下,“你以前总想掌控他人的命运,视人如蝼蚁,恨不得把挡你路的人都变成你踩在脚底的泥,现在呢?像一团烂泥一样活着的滋味如何?”
“求求你……”杜明礼虚脱般瘫在地上,眼中全是绝望,“求求你,让我死吧!”这些年,每当他再也熬不下去时,他不止一次寻死,可身边这些乞丐早就得了沈督军命令,每次他寻死都会被阻止、被救治,死又死不成,活着,就还是重复这种生不如死的绝望……他曾经也是乞丐,为了活着出卖自己的尊严和人性,而如今,他连乞丐都不如,如果能让他死,他可以出卖自己仅剩的灵魂!
“你不是说活着才是最好的吗?我成全了你,你怎么又想死了?”沈星移一点也不同情他。想想那些因为他推广罂粟而沉溺于鸦片倾家荡产卖儿鬻女的秦川百姓吧!再想想那些因为他的私欲和贪婪而被无辜害死的人……这样一个渣滓般的东西,活的再悲惨也不值得同情。
“你把我害成现在这个样子,过了这么多年,你不会就是想来看看我过的怎么样吧?”杜明礼仰面躺在地上,慢慢恢复了正常的情绪。沈星移笑着摇头:“害你成这样的可不是我,别忘了,当年是张长清把你的行踪卖给我的,如果不是你投靠错了人,我要抓住你恐怕还真不是那么容易。”
杜明礼道:“你是想让我帮你去对付张长清?”“杜明礼,想不到你都到这种地步了,还是那么聪明,我都不舍得让你死了……”沈星移啧啧有声的感叹着。“你们不都是李中堂的人吗?怎么?也开始内斗了?我凭什么帮你去解决你的对头?”杜明礼忽然坐了起来,撩开脸前挡着的乱发,傲然的说。
“凭我可以要你生、让你死!杜明礼,我不是来跟你讲条件的,更不是来求你帮忙的!你别忘了,你的生死掌握在我手上,现在我才是那个可以翻云覆雨的人!如果你拒绝我,我会换一种方式让你去体验更精彩的生不如死……”沈星移忽然没了跟杜明礼闲扯淡的心情,他站起身,高高在上的逼视着杜明礼,直到他再一次的哆嗦着卷缩起来,不敢再跟自己叫板。
“你想我怎么做?”杜明礼放弃了内心的挣扎。沈星移从衣袖中抽出一张纸递给他:“这是张长清的住处和他平日出行的路线,你找机会接近他,不管用什么办法,杀了他……只要他死了,你就可以死……”
杜明礼浑身一震,顿时汗流浃背,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然而只片刻间,他就像得到赦免令一样振奋:“你、你终于肯让我死了?你肯放过我了?哈哈哈哈,我可以死了吗?我不用再…活着了……”“是,我沈星移一诺千金,只要张长清死了,你也可以去死了……不过,假如你敢跟我耍什么花样!杜明礼……”“不敢、不敢!我绝对不敢……”杜明礼连忙摆手道。当初是他太天真,以为沈星移不过是个富贵人家的败家少爷,太轻视于他,所以才会次次交手次次以他的失败告终,如今他早已想明白了,眼前这个人,有胆量、有心机、有武力,更有手段,自己在他那里根本翻不出任何花样。
“很好,晚些时候我会派人接你去安全的地方,这两天先养养你的腿,我不想你的行动出现任何差池,明白吗?”沈星移解下腰间的荷包扔在杜明礼脚下,“这些银子,供你花费,别起贪念,回头又不舍得死了……”杜明礼苦笑着把荷包揣起来:“没什么舍不得了,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沈星移刚走出土地庙,忽然斜刺里窜出一个人影扑向他,两个亲兵下意识就掏出枪来,沈星移却一把抓住扑过来的人影夹在腋下,扬起巴掌狠狠在那人的屁股上招呼起来:“小混蛋!活腻了?敢这样偷袭你老子,万一被亲兵当刺客伤到你怎么办?”
沈原蹬着两条小胖腿挣扎着求饶:“疼疼疼!爹,我再也不敢了!饶了原儿吧……疼啊!真的……”“疼就对了,不疼打你干嘛?”沈星移又拍了儿子几下才放他下来,又瞪手下亲兵:“连个五岁娃都防不住,要真是刺客,老子早被崩了!你们现在回大营告诉韩副将,今晚全营夜训!”“是!”两个亲兵灰头土脸地转身离去。
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