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说张十七如何紧张忐忑,那个老人听见有人,似乎并不惊讶,反是桀桀笑了两声,说道,“我还当青云门的人都死绝了,原来还剩下小猫两三只。”
张十七低着头,没有动作,也没有言语,眼角的余光看见侧前的草叶上,站了一个白袍男子,身形挺拔,如剑,亦如枪。
白袍男子缓缓的说道,“青云门或许是死绝了,但是姓帝的,还没死绝。”
暗中的那个老人突然畅快的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偏生气息忽强忽弱。张十七忍不住想,这般笑法,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笑死,随即又心中苦笑,自己如今性命堪忧,偏还有心思去想别的。
白袍男子似乎耐心极好,等到笑声渐渐弱了,方才问道,“你笑什么?我第氏子弟,千百年来守护再次,从未离开,即便是此番魔劫,仙门南下,我第氏依然在此。也幸好你如今终于醒来,否则…”
老人突然打断了他,问道,“你帝氏,你帝氏,你且说说,老夫叫什么名字?”
白袍男子接口说道,“你叫做帝释天,但你不是帝释天。”
老人哈哈笑了几声,声音随即变得有些激愤之意,,“我不是帝释天,谁又是帝释天?你可知道帝释天是什么意思?你可知道,我为何称自己做帝释天?你可知道,帝释天的名字,本就是我取的,你说的帝氏,这个姓氏,也是从我开始。你说,我不是帝释天,谁又是帝释天?谁又配叫做帝释天?”
张十七有些明白,先前老人说的“你又怎知这具身体的主人,不会突然醒来?”,估计,说的就是他自己,他自己就是这般情况。
这个白袍男子多半是帝释天躯体的原主人复苏后,传下来的后代,所以这个叫做帝释天的老人才会如此激动。
那么,他和自己啰嗦了这么久,本意就是在拖延时间吗?怪不得什么好处都不肯给自己,想来是想给他的后代吧?
只是,看样子,他的后代,却不承认这个祖宗。
那个男子的情绪豪无波动,依旧缓缓说道,“我叫做第十七,从前还有个哥哥,也叫做第十七,我还有个妹妹也叫做第十七。我这一族,一代人,永远都只有一个名字。”男子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第十七的第,是天下第一的第,却不是帝释天的帝。”
张十七心中诧异,这人,也叫做十七吗,抬起头,那个自称第十七的男子头上留着一头碎发,极短,极不整齐,就像被拴着的羊啃过的草地。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有人留着这么短的头发,不管是如何穷困,不管是如何艰难。见过的人,永远都有一头长发,甚至有些秃子,明明只有耳边脖子剩下少许头发,偏又郑重其事的扎起来,看起来很是丑陋很是古怪。
“好一个天下第一的第,你们,背叛自己的姓氏,背叛自己的祖宗,竟能如此理所当然。我可曾对你们不起?我可曾做过什么坏事?难道就因为我是天魔,连我自己的后代,也容我不下吗?”
帝释天声音愤怒起来,周遭安静的空气突然变得暴躁,一阵阵大风不断的在各处起旋,不断的盘旋,卷起地上的野草枯叶,宛若一个个疯狂的巨兽在林间不断的横冲直撞。
张十七和饽饽费尽气力才能伐倒一颗的树,在这些盘旋的疯狂的风柱中左摇右摆,好似一个虚弱无力的病人。
随着帝释天的言语,不时有树木折断的声音传来。拧断的树木在盘旋着的风柱中剧烈的转动、碰撞,不是传来更加巨大的碰撞的声音。
幸好,张十七周围还算安全,虽然风大了些,倒也站得安稳。
只是,脚下安稳,心中却是有些惊骇起来。若帝释天说的是事实,若他真的只是一个只知一心修炼的人,若他果然没有为恶。
那么,自己的直系后代背弃了自己的姓氏,放弃了自己的名字,更改了自己的习俗,一代代一心苦修,只为这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天魔。
这个世界,对于天魔,或者说,对于穿越而来的人,也未免太过苛刻太过不可理喻了些。
可偏偏,眼前的这个有些偏执。古怪的第十七,知道了自己的秘密,知道了自己也是一个“天魔”,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
第十七的声音依然平静,“我们牺牲自己,想要杀你,不是因为你是天魔。你说自己没有对不起我们,你说你从未做过坏事,你扪心自问,自己说的,可是真的?”
帝释天的声音变得有些气急败坏起来,“我说的,自然都是真的,你且说说,我做过什么了?”
第十七说话的速度依然很慢,但是声音里却带了一丝疲倦之意,“看来你果然如族中记载的那般无可救药,自己做了错事都不敢承认,这样的人…”
说道这里,第十七停了下来,似乎不愿意去说,似乎和这个人说话,毫无意义。
第十七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把剑,那把剑就像是长在了第十七的手上,没有剑柄,也没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