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老者之言,却是真实无误。便先收了剑,道:“错怪老丈,方才无礼,实在心下紧张。还请老丈原谅。敢问老丈何人?为何与海盗为伍?”
“此处离监牢较近,不是讲话之所,你我二人,林中交谈。”
肖猛便与老者来至密林之中,此处安静,亦无他人打扰。老者便向他娓娓道来。原来,这老者姓金,名有,字启升。原是这汇海镇里正,启安八年,高三炮来到此岛。金有见其孤苦伶仃,便收留了他。谁知却是引狼入室,启安九年扩建水师,需要增加水军。成宗便命沿海知州县抽调壮丁,集结至北水卫训练。这汇海岛隶属于业州凌天县,自然是少不得征兵之事。想这大陆一方州县,有门路之人,早已使了银子,哪个还愿自家子弟去兵营中吃苦受累,却只可怜了那些没门道之人,必是被摊派抓了壮丁无疑。这汇海镇大都渔民,少有富户。里正金有,又是个正直清贫之人,不去巴结权贵,想这摊派之事,自是少不得。全镇一百五十余户,被征用之壮丁七十余人,止留下老迈无用之人,并妇女幼子。
这高三炮上文书说过,早给凌天县县令黄七索使了钱,故征兵不在其列,躲了这一劫。见村中精壮之人亦不多了,胆子便大了起来,搜刮一批地痞无赖、闲散恶人共十余人。先将金里正暴打一顿,自已却代替其职,当了里正。从此,高三炮在这汇海镇之内,行了海盗之事,强迫剩下渔民必从之,不从则死。又从众恶中选拔头领郑丁、李起龙,封得左右将军,胡作非为。年迈之人,逃得逃,死得死。众妇女幼儿大部都被卖至南洋当了奴隶,留得部分有姿色之女,共妻之。有财便劫,无财便劫人男的强迫入伙,女的除却供自行享乐之人便都卖了奴隶,遇上灾年,还吃过人肉。在这岛上,奸*淫捋掠,胡作非为。真真无法无天,人神共愤了。
再说这金老儿,被高三炮一顿暴打,虽不死,也养了几月伤。伤好后,见好端端的渔村被其害成这个模样,心也不甘。思量若是想死却是容易,顶撞高三炮几句便罢,想活却难,时时受其欺压,这厮又和凌天县令有财道,若告发其罪亦是白搭。于是便从家中拿出私藏银子几两,交与高三炮,假意为其忠心侍奉,再加上平日里大行谄媚之相,高三炮便真认定其服了软,便让金老儿当个更夫,管理些杂事,但机要事务,一概不可参与。其实这金老儿也是忍辱负重,止想等个机会,报了此仇。其他渔民不知其内情,还道这金老儿下作之人,平日里见得,也是横眉冷对,百般讥笑戏虐。
今日,又见众海盗作恶,无意之间,遇见肖猛。见其胆实过人,心中便有了希冀,想与他一道除了这些恶人。便暗中跟踪,虽是肖猛巡哨斥候出身,无奈地形不熟,也未发现有人盯梢。见其有鲁莽之举,连忙阻止。
听了金老儿年说,肖猛义愤填膺,道:“原来这岛上恶人,如此龌龊,遇到我肖某人,便是他们死期到了。这忙却是帮定了。老丈,你又有何办法?”
金老儿道:“我在此忍辱负重多年,也得观察,其手下海盗,除却郑丁、李起龙、毛子、阿七、董虾等十余人,剩下之人,亦是被迫入伙,实无害人之意。其忍受恶行多年,皆有反意,便都可以分化。但必让其知道,恶人少,好人多,且有英雄相助,方敢行事。”
肖猛道:“即是你手下亦有心腹之人,却又为何非要我参与之中?”
金老儿道:“我手下之心腹,虽是皆有反心,但毕竟吃着人家这一碗饭,时间一长,意志亦有些麻木,不像我坚定不移,稍有蛊惑便倒戈敌人。但你是外人,除了些害才能离岛,故意志坚定无比。白日里见你除那海盗,毫不手软,又有手段。用你正好做个‘药捻子’,才得起事。”
肖猛点点头,道:“若剩下之人可以助我,又当如何行事?”
金老儿道:“那便看英雄你的了,我看你身手不凡,是否行伍出身?”
“确是如此,在下肖猛,北方青云卫佰总,常带骑兵斥候巡哨,大小仗也打过百余次了。”
“原来如此,英雄也!有你英雄在世,我汇海镇便有救了。我便去联络众人,但你先筹划一个杀敌之法。”
肖猛沉吟半晌,道:“我方人多,但多怯懦之辈。敌方人少,但皆亡命之徒。此怯懦之人,若是被强迫,亦会人云亦云,反对我方不利。老丈你先找一些得力之人,这般人必全力灭贼,一但开战,便不得再有反悔,到死方休。有得此类为否?”
金老儿道:“有此类人,大概二十余人。”
肖猛道:“那便好。不瞒老丈说,前番我在魏北之地,集县附近,灭得一伙吃人黑店。我止二人,便杀他六人。皆因我在暗处,他在明处。但像是这次沙船被劫,亦是中了此招。故我还想利用这法子,将其消灭。我方才藏在箱内,听见这郑丁自己私藏皮草,还有小利蛊惑众兄弟一同瞒上。看来乃是一见利忘义之人。老丈可知此人行事?”
“这还真是不知,竟有此事?我还道这郑丁对高三炮忠心不二,原来亦是不忠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