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书说至,祟景为肖猛讲了“商案”,亦是叫其明了,若能洞悉人性,万事顺畅。
肖猛听罢,连声称妙。
陆景道:“徒儿,这案例若按那‘数算图解’之法所言,两家工坊,东家资银一致、织机一致、原料一致、所雇佣织工数目一致,则皆是‘定数’。人心难测,则其中止有织工为‘变数’。‘定数’再无改变可能,兴旺或是衰落,皆因‘变数’织工为之。这‘治家’之法,便是将这‘变数’之力向善扩大,故所有‘定数’才发挥其最大用处也。”
肖猛道:“这便是利用人之‘贪财得利’之固有私心而使之向善之法也?”
陆景道:“确是如此。”
肖猛道:“我又有一疑问,上面案列,道理极简。但世人为何学不来?若都学得,又会怎样?”
陆景笑道:“徒儿果然聪明。我便为你来解释一下,这世上之人,凡俗短视之人多,英雄睿智之人少。再说这工坊之事,虽是众人一听便懂。但钱财放在眼前,又有几人能想得长久,黑眼珠对上白银子,真理却是忘在脑后了。故,止少量真英雄能坚守真理,方可善终。这便是世人皆懂,但短视所制,身不由已了。若是世人都学得,人人皆知关心他人便是为自己谋利,这天下还用你再学这‘栋梁之才’么?你可知这世人为何止顾及眼前,却不行得长久之策么?”
肖猛细细一想,忽又想起自己与婷儿在树巢之上言论,有了灵感,便道:“这个,便是婷儿却是与我说,人无私产便极易挥霍、短视也。想我中原今番世道,上有贪官、权贵欺压,下有刁民、流贼骚扰。若想一心一意,经营个事业、积攒家私却真真不易也。故,人只得挣一花两,丁吃卯粮,及时行乐。久而久之,恶俗风气渐成,自是敢做有损他人之事了。”
陆景正色道:“徒儿,你知此意便是理解了人之根本也。想这治学之理,便是让天下人都得知此事,共同抵制恶道,天下便能太平了。”
肖想思量,这婷儿所言,虽是白话,但总能说到根基,却实亦是一女英雄了,心中便更加喜爱。
陆景又道:“徒儿你再看这条言论:人之私心,必有度也。若无节制,上毁天灭地,下戕害他人。故立法予以制约,触犯者上至权贵,下至小民,必究其责罚也。这工坊案例之中,亦是包涵此理。人虽是大多感恩,但亦有少数,不知感恩,你便为其付多少银子作为薪资,他亦是不肯好好干活计。若是一集社之内,有一二名如此人等,久而久之,便带坏风气。便拿这工坊来说,为师想,定会有那拿了高薪资,却怠工、不思做好营生之人。而这工坊定了规矩,对于此无德之人,每每招新人替换庸才。此类人等才可细心工作,虽是被动,但不仅有利于工坊,对自己亦是莫大负责任之举。”
肖猛道:“徒儿明了,这工坊东家,便可称为英雄,他在其中,洞悉人性制好一切方略。这工坊便愈做愈善,从而东家、织工双赢。若是一国,亦用此法,则朝廷、小民亦会双赢。”
陆景拍手笑道:“极妙,极妙,若能联想至此,今番学习便有收获。”
肖猛确是理解于心,大策已定,便更好明辩细小之事。故又与陆景又聊些“人论”其他问题。谈得亦是累了,陆景便问起肖猛一些家事及一路之上所遭遇之事。见了师傅,再无隐晦,便将一路之上所遇之事都聊了聊,止未提吴柳芳一事。
陆景闻其所识孟子真已加入“顺天军”,便叹口气。
肖猛道:“师傅认识此人?”
陆景道:“却不认得,但如此一人才,落入‘顺天军’之中,却也可惜。若能加入我清竹寨,实是可发挥更大作用。”
肖猛道:“徒儿不才,一路之上,总听旁人说起,这‘顺天军’天王穆子丰,有改朝换代之意。而他所统领之兵,自是爱民,过各州县秋毫无犯。这天下难道会是这顺天王的?”
陆景道:“这却不好定论,想来历代王朝,皆是由此而兴,但又兴而衰,逃不得这改朝换代之轮回。若这穆子丰能找到顺天意之法,保障小民之私利,我想亦得善终矣。不过一点可定,‘顺天军’此时正缺有才之人,你这好友孟子真,却可在他那里发挥才气。”
肖猛道:“若是找到自己归宿,便是最好。”
不觉得,已至晌午,师徒二人竟毫无饥饿之意,聊兴更浓。忽听有人在旁边敲击墙壁,二人才回过神来。转头一看,却是陆婷,手中提一食盒,笑意正浓。
陆婷道:“爹爹,肖大哥,你二人聊得好生入港,晌午已过,饶是不觉得饿么?我与猿儿在山上狩猎采摘营童叔叔等众人采得不少冬笋,让六婶用腊肉炖了,香得很哩,给你二人拿来尝尝鲜罢。”
二人听婷儿如此一说,看看外面,早已日上三竿。忽嗅见食盒中传来阵阵山野农家饭菜香气,肚子便开始叫唤了。肖猛赶忙将小桌之上茶水撤走,才知全忙着谈论治学,那壶茶水早已凉透。三人将饭菜又摆至桌面,痛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