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百里驿道风尘,自剑道入蜀,不出一日路程。此时的驿道上空空荡荡,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大概是处于青黄不接的时候,出蜀和入蜀的走商都歇了市。
剑阁山地守险峻,也因此关隘并不繁复,只有简单的一道。自古入蜀,向来视剑阁山为其中命门。昔日安蜀王和北齐王入蜀,在此陈兵十万,连夜死战三天,破剑阁山方才感叹:后蜀灭矣。其中重要,由此可见一斑。
日转西山,远远地只见一路人马踏着尘土而来。走近来看,是一伙镖师队伍。开先是一匹高头大马,上面一位大汉身着精钢软甲,绣金的护腕绑腿,腰跨一口七星刀。后面跟着十多骑的队伍,中间护着一辆马车,插着狼牙镖旗,上书一个大大的胡字。
绿林道上都知道,这是锦城福威镖局的总镖头胡不平,号称走镖十年不失手。他当镖师前也是个拦路打劫的悍匪,只因后来洗心革面,更名换姓投在了老镖头门下,才做了这名镇一方的镖师。不过也因此,他黑白两道通吃,都知道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儿。所以胡不平从来不给孝敬山头的银子,一般的匪寇见到胡字狼牙旗,都会乖乖让道。这样一来二去,胡不平名声更胜。
“后面的快点,过了剑阁山不出十里就是剑门关。今夜我们在那里歇息。”胡不平骑着马走到队伍后头,大声吆喝。
“镖头,至于这么赶吗?”一位走镖多年的老伙计抱怨,“我们连夜赶了几十里路,连水都没喝一口,走的我都没力气了。”
“你个莽子懂个锤子。”胡不平笑道,“你那几两力气都用在怡红楼的小娘们身上了,赶路当然没力气。”
镖师队伍哈哈大笑。
“还是快些走,这趟镖我走的实在渗得慌。”胡不平说着,心里暗自骂道:能不渗人么,你见哪个人出镖是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威胁。
几十天前的一个午后,一位黑斗笠罩面的古怪男人私下里找上他,让自己去外地接一趟镖,护送一人入蜀。胡不平嫌远,婉辞拒绝。谁知那男人二话不说就抽出刀,三两下制服胡不平,把刀架在他脖子上。
“这是一万两银票。”那男人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砰地拍在桌上,“事成之后还有一万两。我只要求你接受这趟镖,或是我威胁你接受。”
钱帛动人心,胡不平犹豫再三,还是接受了。出发前清点了镖局所有的老手和好手,只求早去早回,万无一失。
“记住。事成之后,别让任何人知道你接了这么一趟镖。不然十几条命都不够你死的。”男人飘然而去,临走前留下这么一句话。
呸呸呸,真他娘晦气。胡不平暗骂几声,当下又催一遍,只望快点进城。
密林中,隐隐约约有寒芒闪动。几十黑衣人背靠大树,将身子完全隐匿在黑暗中。
他们不是劫匪,他们是刺客,是死士。他们深谙自己的宿命,他们是尊上的箭矢,是只懂杀生的短刃。
他们从昨夜子时找到这队镖师的踪迹,就此跟了一路。就等对面午后人困马乏,在剑阁山密林动手!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而他们是一群豺狼,任务不允许失败。
“动手!”一声嗓音嘶哑,其中一名黑衣人内力排空,咔嚓一掌拍断齐腰粗的大树,轰隆一声拦住驿道去路。
镖师队伍马匹遇惊,驻足长嘶不止。胡不平毕竟是老江湖,手按刀柄,厉声喝道:“莫慌。”
顷刻间窜出几十人,密林的树顶站满了人。胡不平双手一抱拳:“不只是那位绿林兄弟在此,还请划下道来。”
“你,胡不平?”树顶一人嘶哑,活像是大半辈子没说过话一般,吐字结结巴巴。
“正是在下。”胡不平回答。
“你,走。不走,杀。”树顶那人又说道。
胡不平走镖多年,从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主。当下开口道:“阁下……”
“杀。”树顶那人终于是没了耐性。
黑衣人们刷的一声冲下。都不直接和那马上的镖师交手,两人一组,一人冲下斩断马腿,当那马上镖师摔在地上之时,咽喉迅速补上一刀,血如涌泉,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就死了。
电光火石之间,十几位镖师顷刻间毙命,唯有胡不平功夫了得。胯下宝马被人斩断四肢,立马一个轻身功夫跃到马车车顶。
“再杀。”那人不出手,只是发号施令。
七星刀出鞘,那股子杀人越货的狠劲又出来了。胡不平大喝一声,居高临下一刀劈向面前一人。却见那人躲也不躲,一把匕首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刹那间指向胡不平咽喉。这招劈实了,最多也不过他死对面伤。胡不平当下也不思索,一个鹞子翻身,斜斜划出一刀,那黑衣人一击失手,也不追击。只是匕首一横,轻轻拨开一刀。
胡不平满头冷汗,自己也是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