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反复让我去生个孩子时候。”章俟海声音平静了下来,哪怕心中惊涛骇浪般翻涌,面上也没有带出多少,“你找到的那位大师说了,金针入穴逼迫气血汇入心脏,取心头血三滴入药,每一旬取一次。哥,这不是你口中的不会伤害,而是以命换命,耗光孩子的心血。”
“大哥,我是你的弟弟,你不舍得我去死。但那是我的孩子……”章俟海顿了一下,语调中已经带上了酸涩,抬手挡住眼睛,“我也要保护他。大哥,我的病已经好了,你不用想那些法子了,不要去接触那些旁门左道,害人的。”
章瑞泽颓丧地垮了脊背,靠在椅背上看着天花板,他的执着害了多少人。“对不起,孩子。”
“大哥,我不怪你。”
“挂了吧,我再想想。”
“哥,我真的好了,明后天我去医院做个检查,会把检查报告给你。”
与章俟海有着几分相似的脸上布满了疲倦,有气无力地声音响起,“知道了,挂了吧,挂了吧。”
章俟海抿了抿嘴,说:“好。”
挂了大哥的电话,章俟海急切地站了起来,呆呆的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孩子,孩子,丢丢竟然是他的儿子?
丢丢不是秦深的儿子吗?怎么又成了他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章俟海可以保证,他从未和女人发生过关系!
可是……
男人生孩子,他想的太荒谬了吧……
客栈的客人都有妖怪鬼神,男人生孩子又有什么不可能。
如果真的,那他对秦深都做了什么!!
难怪问起秦深孩子的妈妈是谁,他从来不说。
章俟海微微动了一下,长时间没有动弹,双腿变得麻木,他一下子扑倒在地,膝盖撞上了茶几,生疼。章俟海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拼命活动着过电一般的腿让它们尽快恢复血液流通,稍微能够动了就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
推开门,脚步凌乱地跑了下去,一路上撞了好几下,他满不在乎,走到一楼秦深他们房前,他又迟疑了。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秦深小小年纪生下孩子,抚养孩子长大,肯定有很多委屈、痛苦吧,这个过程中没有自己。
章俟海转身,背靠着门缓缓滑坐到地上,用力握着手中的项链,无声苦笑到无法呼吸。
………………
日升月落,黎明再现,晨光微熹中,在外面枯坐了一夜的章俟海撑着腿、扶着墙艰难地站了起来,缓步走出了客栈,站在院中,七月末的清晨空气还未被太阳炙烤炎热,清新中带着一点点凉凉的水汽。
远处,太阳已经挣脱地平线慢慢爬升,东边的夜已经被日光驱散,西边的天还犹带黑沉,头顶上的天空正在日夜交替中过度。
这个点,已经有早起的鸟儿振翅飞起,扑棱着翅膀的声音在寂静一片中非常明显。
章俟海想了一夜、思了一夜,已经理顺了所有的心绪,以后,他的所有都会是秦深父子的。
“年轻人不错啊,这么早起来。”
章俟海看过去,是昨天来客栈的客人崔珏。
一宿没睡,但整理了好心情的章俟海并不怎么疲惫,他笑着向崔珏打招呼,“先生早。”
“早早,我有很久没有这么悠闲地看着凡间的黎明了,真美好。你知道吗,日夜交替的时候清气升、浊气沉,天地灵气涌动,最合适吐纳呼吸了,在你起来之前我就看到一个小伙子从客栈里头跑出去找了个山头坐下打坐吐纳。法子是不错,但是太笨,舍近求远了,哈哈,还有哪里的灵气比得上望乡客栈的。”
崔珏口中的小伙子就是莫琛,现在末法时代,能够想到这个法子已经是几辈人总结归纳出来的了。
先不谈这个,注意力放到章俟海和崔珏身上。
章俟海普通人一个,嗯,爱人不普通,那他应该也不能够归纳到普通人里头。博闻强识的他,听了崔珏的一席话,也可以接上几句,但不懂装懂、似懂不懂的话最让人烦,不是此门人何必强装。
崔珏也不是跟章俟海探讨这些的,摸着下巴,他端详着章俟海,“年轻人得遇贵人却依然是短命之相,可惜可惜了。”
“先生看得出来,那有什么办法让我多活几年吗?”他想活很久很久,照顾秦深、照顾丢丢。
“这个啊,有也没有。”崔珏说的高深莫测,“我看看,你的命图不够清晰,贵人星以前应该是黯淡无光的,奇怪了,是什么原因让他明朗的,现在璀璨夺目,让人忽视都难。你的贵人星就是秦深,秦深福厚绵长又守着望乡客栈,便会给你带来机缘。”
崔珏淡然一笑,“而你的机缘,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