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房里隐隐出现一丝亮光,新的一天即将来临。
这时,外间突然传来一阵极轻的响动,紧接着顾云锦听到有脚步声向她靠近。现在时辰还早,不可能是丫鬟……
虽然猜到是戴今朝,但顾云锦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依旧侧身面朝里躺着,合上双眼装睡。
很快,身侧的床铺塌陷,同时一只手臂环上她的腰身,大掌在她腹部抚摸徘徊久久留恋不舍。身侧之人身上早已熟悉的味道萦绕鼻端,顾云锦突然觉得鼻头一阵发酸,眼角又不由自主地溢出眼泪来。
或许是怕惊醒她,戴今朝并未停留多久就离开了,临去前,又在她的脸颊上留下长长一吻。
顾云锦只觉得,他的唇凉如冰,幽寒之意渗透肌肤直达四肢百骸,让她不可控制地生出一股极度的不安。
清晨,月柳梢几人进来服侍。
顾云锦起了身,却觉得头重脚轻,心闷不已,连呼吸都比平常加重许多。多日来的折腾,导致她的身体已处于过度损耗状态,再这样下去,只怕不等她自己吃药打掉孩子,孩子就留不住了。所以,吃早膳时,虽然味同嚼蜡、难以下咽,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吃了一些。
刚用完早膳,就见云儿进来说道:“世子妃,门外有个老先生求见,他说是世子爷让他来的。”
“老先生?”顾云锦疑惑不解,“他有没有说是做什么的?”
云儿摇头,“没有,不过,奴婢见他手提小木箱,看上去像是个大夫,或许是世子爷看世子妃最近身体不好,特地请来给世子妃诊治的。”
虽然不知道戴今朝的用意,但一听说可能是大夫,顾云锦不免紧张起来,“请他进来。”
老先生年约六七十岁,须发皆白,精神看上去很不错,满面红光,但当他看到顾云锦时,却不由自主地暗叹一声。
他一生行医治病救人,想不到今天竟然要亲手杀人,虽然是个刚出现的孩子,可到底是一个生命啊。但南陵王世子亲自找到他,他又不能不答应,不过,他实在疑惑,这个孩子应该是世子第一个孩子吧?为什么要打掉呢?并且,他看世子的神情,似乎也极不忍心,真是让人费解。
等老先生进来,顾云锦挥手让众丫鬟退下,看着他不动声色地问:“请问老先生找我什么事?”
老先生再次暗叹一声,一言不发地把手中的小木箱放到桌上打开,慢慢从里面端出一碗黑红的汤汁放到她面前。
顾云锦紧紧盯着眼前气味浓郁的汤药,身上的温度开始一点点冷却,心中的不安恐惧迅速扩散,难道他……她不敢再往下想,屏息问:“这是什么药?”
老先生迟疑良久,才声音低沉地说:“是世子让准备的堕胎药,并且世子交代老夫这些日子好好照看世子妃的身子。”
果真如此!顾云锦闭上眼,眼泪如决堤的江河般汹涌而出,原来,之前他来是向她和孩子做最后的告别。她拉不住他的心,孩子也不能!罢了,他既已做出选择,她又何必苦苦挣扎,从今后,她与他,再无爱恨纠葛。
顾云锦双手微颤地端起药碗,心已经痛到没有知觉,只剩大颗的眼泪滚落进汤药里,两者迅速融为一体。
药碗送到嘴边,顾云锦正准备喝时,眼前突然一黑,手中的药碗陡然脱落,随之整个人陷入昏迷中,直接趴倒在了桌上。
当顾云锦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南陵王妃、戴乐言和众丫鬟皆围在床前。
“醒了醒了,三嫂嫂醒了。”一看到她睁开了眼,戴乐言就激动地嚷嚷。
南陵王妃重重松口气,关心地问:“云锦,现在感觉怎么样?”
“母妃。”顾云锦声音干哑地叫了声,支撑着要坐起身。
南陵王妃重新把她按回床上,叹息道:“身子不好就安心躺着吧。”
戴乐言皱着眉头说:“三嫂嫂,你怎么突然病的这般严重,当我听到丫鬟说你昏倒的时候吓死我了。不过,三嫂嫂也别害怕,大夫说了,你就是饮食睡眠不调才导致气血不足,好好休养几日就没事了。”
看此情景,顾云锦便知老先生没把她怀孕的事透露出来。她在房中瞅了一圈,没发现老先生的身影,强装平静地问道:“老先生呢?”
站在床尾的月柳梢回说:“老先生给世子妃开了几副药就离开了,说等过几日再来给世子妃复诊。”
“药?什么药?”还是堕胎药吗?顾云锦疲惫地闭上了眼,但她也知道,不可能是堕胎药,不然也不会开几幅,一副就足够了。
听她如此问,戴乐言一脸莫名其妙,“还能是什么药?当然是治你病的药啊。”
南陵王妃虽然不知道顾云锦已怀身孕的事,但对戴今朝、顾云锦与孟晚卿三人之间的纠缠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些的,知道自从成亲后,顾云锦心里一直不舒坦,因此,对她很是怜惜,特别是看到她愈发消瘦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