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双亲俱殁,不敢改。”宰辅道,“不过臣窃以为,这名字倒也雄壮。”前几年某科的状元名字叫“姬如柳”,传扬到番邦国去,还被耻笑了一番读书人弱不禁风。
“罢了罢了。就这样吧。”定下这一科的一甲前三后,佑光皇帝精神已经累乏,屏退殿试官们。让他们加紧复议剩下的名单,把消息传给京城翘首以盼的四百多名贡生学子……
————————————————-
京郊的路边,有一块刻着《学而》的古残碑。后来有人在上面罩了个亭,一个老妪在亭子里,专门给要拓碑的人收几文钱。
春闱之前,来参加会试的各州县学子们都喜欢去文庙求保佑,拓几篇碑石也成为一种求好运的风气。不过基本上没人来这个京郊小亭,毕竟这里太寒酸。
老妪正在打盹,忽然见一个风姿清润的年轻人走进亭中。她认得这个年轻人,三个月前,春闱前夕,这个年轻人也来过。交给她三文钱,用很薄的白毛纸拓了碑。
今日这个年轻人并没有带纸来,却带来几株香,插在干硬的龛里,拜了几拜,低声道:“陶生今日还愿。”
老妪并不知道昨日京师放榜,轰动全城。也不知道这就是“一跃成名天下知”的“寒士楷模”陶清风。老妪只知道他三个月前,连去文庙烧香的钱都没有,只能来这个寒酸且陋的小亭里象征性求点保佑。
春闱取贡生,皇帝并没有过问,被四皇子一党把持。陶清风文章平稳,策论保守,并不投其胃口,被取在第二百三十名,只能算贡生里中下流,本来还以为及第无望。
毕竟陶清风不像应大砍和燕澹生他们一样,能提早获悉每次主考官的派别,从而写出不触怒派别政见的文章。他们都是绝顶聪明之辈,只要知道一点消息,自然能小心趟过。
陶清风当时就一无所知,还好他功底扎实,鸡蛋里挑骨头也无法指摘更多,贡生还是取了。只不过名次被做手脚,调到后面。
幸好殿试考较、明珠不掩,终于还是发了光,取成了一甲探花。
陶清风走出“学而”亭,忽然发现路边树下系着一匹马,不远处的青年坐在小溪边,小心地脱了雪白的罗袜,正试探着把赤足探进水里。夏天水暖,青年发出了惬意的声音。
陶清风在首荫原的桥下见过他。后来春闱考场、殿试听序,也远远瞥见过这个人。陶清风知道,这位同科学子的名字他一定听过,毕竟会试、殿试名单,陶清风都眼熟,只不过对不上脸。
今日放榜,明日陶清风就要去殿前谢恩、御街打马、琼林盛宴。不知对方是否上榜,来此偏僻京郊又是何故?
陶清风走到溪边,作了一揖。“兄台,又见面了。”
青年双足浸在溪水里,一双眼里,倒是没有意外相见的神色:“陶探花,你说得对,相逢总是有缘的。”
“惭愧,我还不知兄台家门。”陶清风倒是不意外对方认出了他,首荫原卖了那么多幅字。陶清风不去打听对方,不代表人家不会打听他。
青年略一愣,小声嘀咕:“你现在还不知道啊?”他蓦然想起什么似的,上下看稀奇似的打量陶清风,露出一丝近乎无奈的笑容,“我现在明白你的春闱成绩是怎么回事了。”
陶清风为他这跳脱的思绪弄得有些接不上,自己不打听这个人,和自己春闱成绩靠后,又有什么关系呢?他虚心求教:“陶生愚钝,请兄台明示。”
青年眼珠一转,脚在溪水里轻轻摆动着,道:“你连我是谁都不去了解。自然不会去了解春闱主考官是哪派,自然也不会去了解他们要取怎样的卷子。名次自然靠后。这回殿试,你能中一甲……”他忽然露出一个近乎戏谑的笑容,“难道是,傻人有傻福?”
还从来没有人说过陶清风“傻”,陶清风一呆,电光火石间忽然意识到:如果殿试名次在他之后的,大概不会说他“傻”,那样岂不是在打自己脸。而在他前位,就只有两人……
“应状元也参加武举,虎口茧印合该很厚。你却没有,所以你是燕榜眼,失敬了。”陶清风沉稳地说。这和他之前一闪而过的猜测,倒是对上了号。“早闻燕公子少年得志,行事放达,本以为明天才能看到。”
燕澹生道:“放达?你倒是会‘文饰委婉’。原话不该是荒诞疏狂什么的?”
陶清风道:“市井传言偏离颇多。我从来都不信的。”
燕澹生眼中闪过一抹意外,打量着他看了半响,又摇了摇水中的双足,道:“那亲眼见了呢?”
陶清风道:“沧浪之水,清兮濯足。燕公子效的不是名士,而是贤者。我自然更不信了。不过传闻中说的……燕公子说话风格不讲究,在下倒是领会了。”
燕澹生笑道:“对不起,我不是说你傻……我这人,看到有意思的人和事情,总是忍不住打趣一二。你就当我嘴贱好了。”
陶清风摇头道:“无妨,在下有时候是挺傻的。”本来陶清风考举一路顺遂,努力和聪明缺一不可,但是来到京城后,这些贡生哪个不是猴儿般精,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