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被半球形的光幕笼罩, 光幕上有个水球摇摇欲坠。水球里, 清水国的国师权亦正在施法维持水球平衡, 苦苦支撑着, 免得水球掉下去。

“国师啊, 你还撑得下去吗？”

皇帝忧心忡忡地问道。

权亦憋着一口气, 微微摇头。水球往下猛地一坠，又猛地停住。

水球里的人一阵哀嚎，吓得挤作一团。更有胆儿小的，早已尿了一裤子。

牧辛御剑缓缓升起，见水球还没掉下去, 连忙上前帮忙。

叶予手握水晶娃娃, 远远看着没有上前。他与伏谒达成和解，手里的水晶娃娃乃是人质。待牧辛安全离开青城，叶予才带着水晶娃娃御剑离去。

牧辛把水球顺利送达地面, 看了看依旧被光幕笼罩的城市。

整个城市已经安静下来, 不见一个人影。洪水退去, 有的房屋倒塌了, 有的依旧屹立在原地。街道上满是沾着污泥的垃圾, 偶尔能见人与动物的尸体。像一幅残酷的画卷, 阴暗的色调在画布上无情地铺陈开, 看得心里发闷, 如鲠在喉。这座城市已不是繁华的清水国都, 彻底沦为一座有进无出的死城。

叶予御剑飞得不急不缓。他盘腿坐在剑上, 目光放空, 有些心不在焉。

“诶诶，我们逃出来了吗？”

叶予手里的妖妖灵恢复意识，不可思议地问道。

“哼。”

这一声“哼”也是从妖妖灵身上穿出来的，却不是妖妖灵清脆的女声，而是男声。

妖妖灵呆了呆，问叶予：“叶予，刚才是你在‘哼’吗？”

“不是。”

叶予看了妖妖灵一眼，否认道。

“是本尊。小小的妖灵，能与本尊共享身体，还不赶快叩谢？”

妖神伏谒傲慢地说。

“妖……妖神大大？”

妖妖灵话都快说不清楚了。

“哼。”

伏谒声音冷漠。

“叩谢妖神大大！”

妖妖灵从叶予手中跳起来，冲叶予一个劲儿摆着身子作磕头状。她身体是坚硬的水晶，根本弯不了腰，只能以这种方式表达敬意。

然而她表达敬意的方向显然是错了的。伏谒此刻跟她共享一个身体，等于变相地对叶予行大礼。

“停下，蠢货！你要拜也该拜镜子，而不是对着一个虚伪的人类！”

伏谒暴躁地吼道。

“你们慢慢玩，我这个虚伪的人类要走了。”

叶予说完便调转玄虚剑，落到清水河上游的一处空地。

叶予跟伏谒达成和解的条件很简单，叶予答应带伏谒的元神离开青城，伏谒就同意放叶予跟牧辛离开。

此外，伏谒还透露了一个信息。支持妖族布下妖阵的，是烈焰洞主季梵。

原来季梵在雪原妖族遗址侥幸获得了妖王令，凭妖王令召集妖族为他所用。然而妖族没落已久，妖王令能量有限，再加上季梵使唤妖族是为了谋取私利，很快就遭到一部分妖族的反抗。为了重获妖族信任，季梵想出了布妖阵复活妖神的计划。

这个计划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小，包括修界最大的妖族聚居区妖物森林，再配上一座凡人国家的国都。叶予才不相信季梵搞这么大的阵仗只是为了帮妖族复活妖神这么简单。

叶予在河边静坐，视线落在清水河流淌的河水之上。青城被河水淹了一遭，死了好些人。河水却依旧清澈如故，依旧奔流不息。自然是没有怜悯之心的。叶予也没有。面对这个世界的人所受的苦难，他心里九分装的是算计，剩下一分同情表明他还是个人。

现在牧辛应该知道，他喜欢的师兄真正的样子了。

叶予不禁要问，知道了他真面目的牧辛还会继续喜欢他吗？

而他自己，又能坦然接受牧辛不再喜欢他吗？

叶予需要耐心等待一个答案。

河上微风习习，青城的灾难仅限于青城，城外风景丝毫没有改变。

牧辛找到叶予并没有花太多时间。

他有很多疑问需要师兄为他解答。鬼枯派首领是谁？为何要引洪水淹没青城？以及，他们之间是否有被遗忘的过往？

“师兄。”

牧辛站在叶予身后，轻轻唤了一声。

叶予回头，冲牧辛笑了笑：“过来。”

牧辛走近叶予，在他身边坐下。或许是因为叶予的笑，或许仅仅因为叶予是叶予，牧辛突然失去询问，或者说质问的兴趣。

他好久没见师兄了，他都不清楚自己有多想念师兄。好不容易相聚，就先别问、别想那些扫兴的问题吧。

可牧辛不想问了，叶予偏偏又提起。

“牧辛有什么要问的吗？”

叶予望着清水河开口问道。

牧辛看着叶予，感觉师兄还是熟悉的样子啊，可又有些陌生了。

“师兄是鬼枯派首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