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红的衣裙, 裙角用金色丝线绣成繁复的花纹, 奢丽华贵。发如泼墨，如绸缎一样顺滑, 落在肩上，耳边一缕青丝，落在雪白的侧脸上, 肤如凝脂。杏脸桃腮，山眉水眼, 正是倾城之色。

很美。

这是慕婉的第一个反应, 她甚至下意识地要低下头, 挡住自己的脸。

就在她将要低下头时, 猛地顿住。

慕婉的身子一下子僵硬起来, 她睁大眼，瞳孔下意识地放大, 满眼都倒映着对方的模样。

“你，你……”

慕婉张了张口, 嗓音干涩, 几乎失声。

慕欢眼睛微弯，缓缓地对她笑了一下。

她本就貌美, 笑起来更是天地失色, 整个房间都一下子明亮起来。

慕婉眼里闪过嫉妒, 忍不住向前一步, 伸手去抓她, “你怎么会在这！”

谢承安拦住了她的手, 皱起眉，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据阿七查到的消息，慕欢能被卖到渝春楼，就是这个将军府的大小姐所做的。

谢承安身份尊贵，板着脸时，还真的有一些冷酷的威势。

慕婉一时被吓住，收回手，甚至忘了告罪。

还是老夫人先反应过来，上前一步，小心地道，“小女少不经事，冲撞了殿下，还望殿下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

谢承安的目光落到她身上，神情微冷。

老夫人看了一眼慕欢，小心翼翼地问：“不知这位是……”

她不确定太子是否知道慕欢的身份。

“夫人连自己府上的小姐都不认识了吗？”谢承安说了一句，顿了顿，又道，“这也是孤未来的太子妃。”

谢承安说出这句话，一时没敢看慕欢的表情。

所有人都是一惊。

夫人与老将军对视一眼，面容呆滞，忍不住道：“殿下可是在说笑？她——”

话还未说完，谢承安就皱起眉，声音冷淡，“我为何要与你说笑？”

夫人一惊，连忙告罪。

可是看着慕欢，她又难以置信，心中隐隐担心起来，若是太子追究他们的态度……

慕婉站在一边，听到太子的话，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慕欢，只看到对方娇柔怯弱的面容。

她的心中不可抑止地涌出嫉妒，凭什么，凭什么区区一个婢生子，能拥有这样的容貌，凭什么她被卖到青楼，也能碰到太子，甚至让太子愿意娶她做太子妃……

慕欢察觉到她的视线，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翘起，有一丝嘲讽的笑意。

慕婉怔住，眼神渐渐怨毒起来。

慕北过来时，厅中气氛有些沉闷，太子的表情看上去有些阴沉。

他扫了一圈，突然停住。

太子身边站着一个女人。

纤腰楚楚，眉目如画，分明是他那个柔弱可怜的二姐。

他脚步顿了一下，上前拜见，“殿下。”

又转头对着慕欢，叫了声：“二姐。”

谢承安颔首。

虽然他是借着拜访将军的名义而来，但实际上只是想陪慕欢回一趟将军府而已。

他侧头看了一眼慕欢。

慕欢便道：“我想去我的住处看看。”

谢承安道：“我陪你。”

他们转身出去。

慕北看到慕欢纤细的背影，眼神微微一顿。

——原来他昨日在皇宫所看见的，就是慕欢。

他们离开后，慕北没有跟上去，而是看向其余三人，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才的气氛实在算不上好，他甚至能看到太子对着他们时眼底的那股冷漠。

他冷着眉眼，即使对着家人，也有股不近人情的冰冷。

老将军叹了口气，老夫人别开了眼，慕北微微敛眉，看向慕婉，道：“你说。”

明明慕北的年龄比她小，慕婉对上他的眼神，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下，犹豫道：“没什么……”

慕北面无表情，喊了一个下人过来问话。

下人颤颤巍巍，对上气势凛冽的慕北，完全不敢反抗，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慕北听着，眉头渐渐皱起。

慕欢带着谢承安去了以前的住处。

这里十分偏僻，在整个将军府最深处的地方，僻静幽深，又生了些杂草，看着甚至有几分荒芜。

在慕欢被慕婉卖出去以后，这里就没人再来过。

太偏僻了，连下人都不会过来。

谢承安打量着周围，若不是亲眼见到，很难想象，在偌大的将军府中，竟然还有这么一处荒凉的院子。

而这，就是慕欢之前所生活的地方。

谢承安一向温和的眉眼皱起，黑亮的眼睛里充斥着愤怒的情绪。

而后又想到慕欢之前的遭遇，这愤怒中，又多了分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