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里不断下沉,分不清是梦是醒,头昏脑涨地跌到了一片地板上,摔得浑身发酸,又轻飘飘浮了起来。
她揉着眼睛努力看清,身子底下的地板斑斑驳驳,破旧得过份。
却有些说不上来的熟悉。
桑瑜茫然打量四周,看到黯淡窗帘,发黄的墙纸,以及冷风涌过,露台上生锈的栏杆。
她神经猛地一凛,手脚都跟着紧紧蜷缩。
……是蓝家老宅的小楼!
不是她改造过的,是从前……只存在于录像中的,那栋承载了钦钦十几年生活的小楼。
桑瑜惊惧地爬起,想扶着墙面,手挥上去,竟从墙中无力地穿过。
她透明得像雾气一样,漂浮在这原本不属于她的时空里。
桑瑜急得跺脚,脚也化在地板上。
她试着大喊,空空张嘴,一点声音都没有。
肯定是梦吧——
可这什么破梦!她只能干巴巴看着,连最简单的行为也实现不了!
桑瑜生气时,忽然听到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她顿时屏息,某种呼之欲出的猜测直击心脏,一双眼睛眨都不敢眨,愣愣凝视唯一通向这里的转角。
下一秒,她见到了少年时的蓝钦。
他是录像里的模样,瘦削身形上套着一件空荡荡的大毛衣,五官精致苍白,柔软的黑发似乎刚剪过不久,参差不齐。
桑瑜傻住,怔怔凝望他,眼前不受控制地被眼泪模糊。
“钦钦,钦钦……”
她徒然喊他,在他身侧来回飘,想把他看得更仔细。
蓝钦跑进露台,躲在窗边的墙后,抿着唇往楼下望,桑瑜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小楼院外,漆黑夜幕里,由远而近的一群少年男女。
熟悉的蓝家脸孔,却绝不是成年后的殷勤谨慎,满脸刁钻,夹着十来岁孩子专有的戾气。
“躲什么躲!出来!”
意识到要发生什么,桑瑜双手在抖,本能地去护着蓝钦,然而触不到实体,无能为力地从他身上穿过。
她又冲到栏杆边扯着嗓子大吼,“滚!都给我滚!”
喊到剧痛,发不出声音。
桑瑜听到蓝钦走开,惊慌地跟过去,见他快速埋进一间昏暗的屋子里,蹲跪在地上,在脸上胡乱涂抹画画的油彩。
那么一张精雕细刻的脸,涂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他对着镜子,尝试露出凶狠的表情,配着油彩还真有几分吓人,楼下大门被咚咚撞响,嬉笑咒骂愈发高昂,许久不肯罢休,他握拳大步冲下去,学着鬼叫一把将门拉开,疯子一样挥着自制的武器打在那些人身上。
桑瑜帮他打,帮他骂,想去抱着他保护。
可一件也做不到,她急匆匆地漂浮在混乱的人影里,哭到看不清蓝钦灼灼的眼睛。
很晚了才平息。
他们闹够了,嘲笑够了,一群人得到了扭曲的满足。
蓝家二叔来过,扯开蓝钦,训斥他不伦不类。
后来奶奶也来过,摸了下他的头,叹息着给他一个小纸盒。
蓝钦脸上的油彩乱糟糟晕开,他手臂上有些伤,蜷在客厅沙发的小角落里,埋着头一动不动。
桑瑜脱力地伏在他的腿边,全身都痛,痛到没法呼吸。
蓝钦抬了抬头,把奶奶带来的小纸盒拉近一点,小心翼翼拆开盖子,里面是块简单的小蛋糕,雪白奶油上,嵌着一颗草莓。
桑瑜咬住牙关。
他用手指抹了少许奶油放在唇上,舔了一下,轻声说:“祝我生日快乐。”
桑瑜呆了一瞬,继而哭到崩溃。
她不知道眼泪有没有实体,可疼那么清晰。
深夜,蓝钦缩在小床上,昏昏沉沉高烧,裹在被子里意识迷离地发抖,他喉咙里滚着低微的气音,断断续续嗫嚅着冷。
桑瑜的手一次次从他身体里穿透,仍在固执地反复尝试。
她做出搂他的动作,从背后拼命拥着,“我在呢,钦钦不怕,有我,明天就好了,都会好的。”
桑瑜的泪糊住视线,再睁开眼,她飘在白惨惨的病房里,长大些的蓝钦瘦到不成人形,正在昏睡,喉咙和手腕上缠着厚厚纱布,数不清的仪器在滴滴作响。
奶奶进来,强行把他叫醒,灌不下水和食物,洒得满床都是。
他木偶一样没有反应,眼睛半睁着,全是雾沉沉的死气,任由奶奶厉声,给他插上针头,让冰凉药水流入身体。
桑瑜朝他扑过去,将将触到时,又被抽走,跳到了她县城的家门口。
出院的蓝钦戴着墨镜口罩,趁着夜色从车里下来,步履艰难地一步步慢慢走,怀里搂着小猫玩偶和牛皮纸袋,郑重放在台阶上,鼓起勇气按了门铃,然后跌跌撞撞跑回车上。
桑瑜想拉住他,不让他走,他就应该站在这里,让她早早地跟他相遇。
手再次扑空。
她又飘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