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左右,小黄门送来了夕食。
乌木红漆的托盘上,有一小碗粥,一碗烫白菜,还有一小片不知什么肉的肉脯。
柳珩记得汉朝礼制规定,天子“饮食之肴,必有八珍之味。”也就是那传说中的“周八珍”。
具体而言有以下几种。淳熬,即肉酱油烧稻米饭;淳母,即肉酱油烧黄米饭;炮豚,即煨烤炸炖乳猪;炮,即煨烤炸炖母羔;捣珍,即烧牛、羊、鹿里脊;渍,即酒糟牛羊肉;熬,即类似五香牛肉干;肝网油,即网油包烤猪肝。天子御膳必是“甘肥饮美,殚天下之味。”
柳珩看着案几上托盘里孤零零的两样菜,简直眼神死,感觉自己像穿了个假的皇帝。不知董太后的永安宫伙食也是不是这样糟糕?
他拿起筷子,吃了几样,就停下了筷。
和柳珩在现代吃过的各种美食相比,这大汉天子的御膳简直是一言难尽。
不知这是不是刘辩一直以来的膳食标准?想到刘协一直被喜爱他的董太后养在膝下,何太后住的是西面的永乐宫,刘辩则是一直一个人住永宁殿,膳食上被忽视也是有可能的。
柳珩稍微想了一下,并不放在心里。他简单洗漱了一番,就准备去睡觉了。
之前的小黄门出去之后很久都没回来,估计又是被谁叫去问话了,也不回来收盘子。柳珩也不太在意,他自己动手收拾了一番,将托盘搁在柜子上的烛台边,就关上了永宁殿的殿门。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睡觉的时候可不习惯有人在一旁待着。
正准备躺下时,天窗笃地响了一声。
柳珩睁眼看过去时,只见那只从显形后就飞出去浪的鹩哥又飞回来了。
“小珩珩!”鹩哥激动得拍着翅膀,声音都有些抖,“你送画的那家人里,有一个香喷喷的大美人!他还好聪明!”
“哦?”柳珩将枕头竖在床头,半坐了起来。他眉头一挑,饶有兴致地说,“你说的那人,是叫荀彧吗?”
“是是是!小珩珩你真聪明!”鹩哥连连点头,跳着脚,兴奋得将自己偷窥到的情形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遍。
“不愧是传说中的‘王佐之才’,真是名不虚传。”
柳珩笑弯了眉眼,“连我想要搭上荀家都看出来了。不过他是加了多厚的滤镜啊,‘选中了我荀氏一族,作为匡扶汉室最后的打算’?还计划着搬家?这严肃得都有点可爱了。”
“咦,小珩珩,你这是喜欢他了吗?”鹩哥飞到了床头架上,歪着头好奇地问。
“都没见过,谈什么喜欢。”柳珩淡淡地瞥了它一眼,“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倒是你,作为一只鸟,为什么就那么八卦?”
“小珩珩,人家只是关心你呀~”
鹩哥黑豆一样的小眼睛眨巴眨巴,显出几分和平常不一样的认真,“以你目前的情况,学习建立新的亲密关系,有助于提高健康值~~小珩珩真不考虑一下嘛?”
“新的亲密关系?”柳珩眉一挑,冷笑道,“我有过旧的吗?”
“你不就喜欢你亲哥嘛?”鹩哥用力拍了下翅膀,不服气地大声怼过去,“知道他要结婚,你都自杀了!”
“我?”柳珩闻言一顿,怔怔道,“……自杀了?”
鹩哥也是一愣,“小珩珩,你不记得了吗?”
柳珩正待反驳什么,突然,脑仁一阵针刺般的剧痛,仿佛要裂开似的。
他闷哼一声,抱着脑袋面无人色地倒在了床上。那些曾被选择性遗忘的大段记忆一下子涌入,他脸色苍白,额头冷汗涔涔,弓着身子,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
“我……对我哥不是那种喜欢……”
他小声喘息着,忍着头疼欲裂坚持解释,“只是有种强烈的空白感,世界变成了褪色的样子……我也不是那么想死,只是不小心药吃多了……”
“小珩珩快别说话了!”鹩哥急得直转圈,突然,它感受到了系统警报,吓了一跳。
“卧草!健康值跌破红色警戒线了!快吃药!”鹩哥掏出一片白色的药片,迅速塞进了柳珩嘴里。不一会儿,床榻上的少年苍白的面色有所缓和,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从那侧着身体抱住自己的睡姿来看,他还是很痛苦。
“难怪变成少帝后表现得还不错,”鹩哥自言自语道,有点悔不该多嘴,“原来他是忘记了。”
鹩哥歪着头又想了想,决定补救一下。
它拍了拍翅膀,飞了出去。黝黑的身影融于夜色中,一下子就不见了。
***
夜色渐深。
由于没有现代的照明技术,油灯又很贵,因此大部分东汉人都习惯早睡。夜凉如水,月明星稀,洛阳城内一片静谧无声。
鹩哥又飞到了荀家。
它本来想找之前那个收了画的人,但不知道在哪个屋子里,飞了一圈没找到。这时,它发现还有一扇窗子里隐隐透出点零星亮光,于是就飞了过去。
鹩哥飞到窗台上停下。
它将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