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层窗外, 环形立交上车流的尾灯交织成影。
秘书敲门送热咖啡,正要往各个高管面前放, 首席上的男人忽然抬腕看了眼表,将面前的文件夹一合,“这么晚了,都回吧, 明早给我方案。”
在座众人面面相觑。
明早?这还是他们那个以“立刻马上现在要”闻名的小元总吗?该不会……是试探吧?
于是圆桌一圈, 无人退席。
男人自顾起身,才发现众人都没动, 于是拿文件夹的一角在桌面轻叩, 身子微倾, “我要的是工作成果,不是你们的私人时间。”说完, 一边松着领带,一边走出了会议室。
“小元总这是……”
“转型了?”
“大秘秘,你知道内情吧?”
被称作大秘秘的男人扶了下镜框,一本正经地说:“无可奉告。”然后追着老板出去了。
留下一房间懵逼的管理层, 竞相揣测着魔鬼从良的诱因。
穿着西装的秘书一路追着老板进了私人电梯, 门刚关上, 就忙不迭地扯开领带,刚刚无比正经的语气顿时变得吊儿郎当, 一口长气吐了出来, “这领带快把人给勒死了, 还有这个眼镜框压得鼻梁分分钟要断, 我说染爷你是怎么受得了的?天天陪这帮老东西装腔作势,我听他们说话心都累!”
元染胳膊上担着西装外套,衬衣袖口已经挽到手肘上,一双长眼从镜片后看向“大秘”,“老三你这头发怎么回事?”
许暮抹了把寸头,“还不是那群老东西,非说在陈氏上班不许留头不许染发?”
“他们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元染冷道,“你喜欢什么发型就什么发型,谁再跟你说有的没的,让他直接来找我。”
许暮龇牙,“还是染爷你对我好——”
话还没说完,就听元染话锋一转,“让你报名的培训班上了?”
许暮笑容僵在脸上,额头沁出汗来,打着哈哈说:“我,那不是工作忙,还没捞着机会去听课嘛……”
他打小就不是块读书的料,但胜在脑袋瓜子灵光,而且社交这块无师自通,人脉奇广,所以被元染招到身边当秘书,其他倒还适应,就是那些个跨国文件,一堆鸟语,想找开会用的资料到底是哪封都费老鼻子劲,这才被勒令去报个培训班补补课。
但,一直拖着没去。
想着都头疼。
“别的随你,培训班必须去,”电梯门开了,元染大步跨出,口吻不留商榷余地,“否则下周一别来上班。”
许暮唉声叹气地追上前,正对上元染回头凉凉的一瞥,赶紧表态,“上上上!周末不打球了,保证去上课!”
元染看了他一眼,拉开车门。
“哎,不要我开车啦?”许暮扶在窗边问。
“不用,”元染想了想说,“你能想法子把肖潇从家里给带出去吗?”
许暮愣了下,“哪个家?”
“我家。”
“……包在我身上。”许暮忙着掏手机,想想又抬头,“染爷,要把小鲸也一并带走吗?”
元染垂下眼睫,半晌,没好气地说:“暂时不用,等我消息。”
车呼啸而过,许暮挑了挑眉,给微信里备注肖妖精的头像发了条消息,【国贸彩妆柜限时特惠,我有三千块抵用券不用浪费,来吗?】
很快,那边就回了,【券丢陈氏传达室,你可以走了】
许暮:“……”
呵,女人:)
*** ***
元染一路开车,目光时不时瞥向一旁手机。
屏幕黑着,始终没回音。
他又不放心,接了蓝牙拨电话过去,无人接听。
直到车停在院门口,只见楼里一片漆黑,就连那小子的房间都没开睡眠灯。
管家过来替他泊车,元染就问:“幼幼呢?”
“哦,带小鲸出门了。”银发老管家笑眯眯地说。
元染:“……等下,拿个东西。”他弯腰,从后排车座上抱下一只巨大的盒子。
“我来吧。”管家伸手要接。
元染避过了,“我自己来。”说着,人已抱着盒子走向大门。
管家看向男主人挺拔的背影,抱着大盒子的样子与那一身西装格格不入,倒更像家里男女主人的旧时合影里的少年郎。
门被推开了,室内一片漆黑。
元染换了鞋,伸手去按客厅的灯,却不亮。
坏了?他蹙眉。
心里生出奇妙的直觉,于是索性把抱着的大盒子往地上一放,自己藏身其后,不动了。
一片安静,静到能听见座钟咔哒咔哒的走针。
三分钟过去,黑暗里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接着,是小孩子稚气未脱的声音,“妈妈,爸爸好像不见了!”
女人甜甜的嗓音带着疑惑,“不应该啊,明明听见他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