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后晚上却只身一人潜入对方的宅邸,晴明的行为也足够任性妄为了,被其他贵族知道他可能要被永远钉在耻辱柱上。
然而晴明并不在乎。
今日一见,还不知道要何时才能再见到对方——有贺估计有段时间不会邀请他了。
那为什么不能主动地来寻呢?想必有贺也不会在意这种细节。
于是他便来邀请那位红衣的“妖精”了。
作为回应,竹原看着他,似乎意动:“不。”
听到这里,奴良滑瓢发现自己竟然并不惊讶。
他低低地笑了两声:“那么后来又是如何一同跑来这里的呢?还特地挑了这么一个‘风雅’的位置。”
“我只是对饮酒没有兴趣,今夜月色很好,可以欣赏。”
淡淡解释了一句,竹原对于对方接下来的行为心知肚明,他开口道:“奴良大人要在这个时候去看姬君吗?对方已经睡下多时了。”
啊,又来了。奴良滑瓢隐隐有些头疼——这好像是他最不擅长应付的一类人,本来认为是贵族公子做派的晴明在这方面却意外的随意多了。
之前一定是错觉吧,自己怎么会与这样的人熟悉呢
刚想以一贯的不着调语气调侃对方两句,被他认为“随意多了”的晴明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道:“奴良不若白日时候前来,会动的美人更惹人怜爱。”
奴良起了点兴趣:“你见过月姬了?”
安倍晴明含蓄地笑一笑:“不虚此行。”
夹在两个谈起女色仿若喝水般自然却又不含一丝狎昵的男人中间,竹原不由地感到了疑惑——他也许不应该和他们呆在一起。
或许他们二人才是该相遇的一对吧。
最终奴良滑瓢没有去见月姬。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等待,时光会把终将到来的邂逅酿成一瓶美酒。
等奴良滑瓢离开后,安倍晴明侧过脸来看着竹原,语气无比自然:“虽然你与奴良可能有着某种关系上的相连,但最好不要那么快下定论。”乌骨的蝙蝠扇在他手心轻轻一敲,“也考虑我看看吧,我觉得我们之间也有天定的缘分在呢。”
竹原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突然想起自己有件事没做而折返回来的奴良滑瓢:“……”
果然刚见面时的感觉是对的,他并不喜欢安倍晴明,从名字到做派。
“叮”,再一次响起的温柔铃音给了他寻求的答案。
奴良滑瓢金色的眸中闪动起狂浪的挑衅:“纠正一下,不是‘可能’,是确实。”
“对吧,小童子?”
被迫“小童子”的竹原微笑:“奴良大人明天见过月姬再跑来说这话吧,我觉得您和她有连结的可能性更大些。”
虽然心中也存过这个想法,但被这么抖落出来,奴良滑瓢的笑僵在了嘴角。
“那么,就借你吉言了。”
他突然直接领悟了消失不见这个技能。
夜风吹过,八重红彼岸的花瓣飞起,落下一片在澄澈的酒液之中,晴明毫不在意地晃了晃杯盏,饮下一口似带着花香的酒,望着天边叹道:“今晚月色很美。”
竹原涉知道这个时代夏目漱石还没有出生,也没有流传着他那句被后人滥用的告白之语,他轻轻笑了一声,并没有指出晴明这句话令人误会之处。
晴明却从他这一笑中参透了未竟之语,他理直气壮地重复了一遍:“然而,这夜色实在很美。”
莫非因为一个夏目漱石,便要夺走他赞美月夜的权力么?
两个人一齐笑起来。
竹原没有呆得很晚,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如同精妙的时钟,遵循着某种规律一分一秒不差地走着。
他晚上会在一间空荡的对屋中稍作休息,至于食物——他发现自己并不饥饿,或许是因为此地、此时真的是一场幻梦。
第二天,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奴良滑瓢还是来了有贺的宅子。
一个他也好,晴明也好,仿佛都有某种奇异的能力,想出现在人前的时候就可以被看到,不想被看到的时候即便大摇大摆走在道路的最中央,也没一个人能发现来了不速之客。
奴良滑瓢推开窗,还没踏入,便听到一声压抑的哭泣。
一名有着倾国之色的女子伏在竹席上,满脸破碎的泪痕。如果说月女的月是高悬的弦月,拥有锋利的勾角,她便是温柔的满月,让人忍不住轻柔地呵护。
从取向上来说,奴良滑瓢更欣赏这样的女性。
然而,他只发现了一件事——自己好像把事情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