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尔图里城堡, 这是沃特拉城自建立以来的统治领主沃尔图里家族的居所。
沃特拉城几乎每一天都毫无防备地暴露在阳光之下,挨家挨户的赭红色的屋顶、窗台上盛放的康乃馨、爬满墙壁的蔓生植物,以及总是承载着络绎不均的游人的陡峭石阶,都在为这座小城增添着生机与活泼。
只有沃尔图里这座看上去阴郁却又带着瑰丽的城堡, 伫立在小城最高处, 用一双古老的波澜不兴的眼神, 注视着人流如织的小城。
其实, 在刚刚来到沃特拉城的时候,马歇尔与兴致勃勃的父母以及似乎怀有少女心事的姐姐乔娅不一样,他对古老的城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只有那些漂亮又热情的异国姑娘能够吸引住他的眼球。所以, 刚从罗马来到这里的时候, 他还觉得有些无趣,甚至做好了在旅馆里睡上两三天的准备了。
但是,即便是准备睡上三两天,他也从没有做过自己会坐在小镇最高处的城堡里,顶着餐桌上静静燃烧着的蜡烛发呆的梦。
他呼出一口气, 拢了拢双臂,在仲夏的亚平宁半岛上感觉到了一阵反常的寒冷。
“所以,这到底是是怎么一回事。”
他的母亲——瓦伦蒂娜——一位平时总是热情洋溢笑脸相迎、从不掩饰对孩子的偏疼的意大利裔女性,此时就坐在他的对面, 他们中间隔着一条长桌,然而即便桌上有最艳丽的玫瑰和最温暖的火烛作为缓冲, 他还是能够感受得到瓦伦蒂娜那比此时此刻的空气更为寒冷的目光。
而他那个因为工作原因很少在家有些寡言却不失慈爱的父亲也皱着眉, 紧盯着他。
他有些紧张, 屁股在椅子里挪动些许, 刚下定决心准备开口, 便听见他的身后传来一个丝滑温润又仿佛是咏叹调一般的声音:“这一定就是乔先生和乔夫人吧?”
他立马后背生寒,脖子僵硬。
对面的瓦伦蒂娜一开始眼神疑惑,在看见来人之后,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惊讶而又赞叹:“您是?”
马歇尔看见一个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绕过了这张长长的餐桌,缓步走到了瓦伦蒂娜与乔迪的身边,行了个绅士礼。
尽管马歇尔没有看见他的脸,但是光是从与他相对的瓦伦蒂娜脸上的表情可以断定,这个男人一定有着一张非常俊美的面庞。
“我是阿罗.沃尔图里。”男人笑着自我介绍道。
“沃尔图里?”瓦伦蒂娜的瞳孔微微放大。
而对这个小镇的一切都不甚关心的马歇尔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母亲会在听见这个姓氏之后表现得如此震惊,他只是朝着那个男人的方向探了探头,问道:“抱歉,沃尔图里先生,是这样的,我的姐姐她……”
他话还没说完,那个男人就回过头来看向他,那果然是一张非常英俊的脸,但他苍白不带丝毫血色的皮肤却让马歇尔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然后前一个晚上模模糊糊的记忆又涌上了他的脑海。
他还记得,他在小城里邂逅了一位来自法国的同龄的漂亮姑娘,这打乱了他睡上两三天的计划,两个人在小城举行集会的时候,逆着人群,朝着小城最边缘的地方走去。他原本是打算跟这个姑娘来一段浪漫的异国情缘的,却在两人之间氛围越来越暧昧的时候,看到了在旁边屋顶上奔跑的姐姐乔娅。
她似乎正在被什么东西追逐着,一边往前奔跑,一边厉声让他离开。
而之后的记忆,也变得零零碎碎,他无法完整地还原前一夜自己究竟遇到了什么,只记得自己的女伴开始尖叫起来,而后便是混乱的落水声,在他再次回过神来之后,他就已经坐在了这处城堡之中,他的父母就坐在他的对面,皱着眉看他。
“这位便是乔娅小姐的弟弟马歇尔先生吧,放心吧,乔娅小姐现在很好,只是昨天落水之后有点……着凉。”这位名叫阿罗的成年男性笑着说道,他不光是气质古雅,即便说着带着意大利口音的英语,却是连措辞和语调都带着与现代格格不入的抑扬顿挫,与在美国长大的马歇尔所熟悉的轻松散漫的美式街头英语大不相同,但这样的腔调却并不会让人觉得他是一个老古董,而是应该放在乌菲兹美术馆中珍藏的艺术品。
“等、等,沃尔图里先生,您说的是,乔娅落水了?”瓦伦蒂娜有些焦急地问道。
阿罗点了点头,又说:“不过请二位放心,几乎是在乔娅小姐落水的同时,我的弟弟凯厄斯就已经把她救起来了,她不过是有点……着凉了。”他顿了顿,头微微侧向楼梯的那一侧,嘴边笑意更深,“我的弟弟正在照顾她,她很快就会恢复活力的。我想,经过一个晚上,两位一定会很担心,所以才派人前去旅店将二位请过来的。”
瓦伦蒂娜这才松了一口气,感激道:“非常感谢沃尔图里先生,实不相瞒,乔娅在前几个月就出过一次溺水事故,所以我一听见她落水就会有些失态……”她顿了顿,又说,“既然如此,实在不好再麻烦你们了,我会把乔娅接走,我想沃特拉的阳光会让她很快就恢复的。”
阿罗眼睛微微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