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的少年忽然仰起脸,一双异色双眸泛出异光,同他身后的心猿一样邪气盛然。
尖锐刺耳的魔音化为阵阵音波,广场上的弟子受魔音震荡,倒下一大片。
“是魔!薛宁是魔修!”
不知是谁,扯着嗓子惊恐地发出嘶喊。
心猿转向声源之处,小山一样的身躯弯下来,粗壮的臂膀从广场上一晃而过,把那个喊叫的弟子抓在手里。
心猿咧嘴而笑,正欲将那弟子丢入口中,一道明亮的剑光从远处袭来。
一剑,就斩断了心猿的手腕。
心猿本无实体,乃是魔气所化。
那只被剑斩落的手一脱离本体,即便化为魔气。
侥幸逃生的弟子啊啊叫着,坠入凌波池中。
哗啦——
水波高高溅起的刹那,第二剑倏然而至。
那道剑芒是如此耀眼,仿佛凝聚了千百年来的月华光辉,可以斩灭世间一切邪魔。
心猿的眉心被圣洁的剑芒穿透,露出一个空空的圆洞。
午后的阳光穿过心猿眉心,在圆洞周围晕染出模糊的光晕。
心猿的身体,从那个小小的圆洞开始,一点点分崩离析,最后猝然崩碎,化为一捧灰烬也似的扬尘,随风而散。
薛宁再也无法支撑,喷出一大口血,颓然倒地。
平风雨从他背上摔了下来。
薛宁双手撑在身下,用仅剩的力气,朝着医修馆的方向,一步步往前爬。
秀秀,秀秀……
一双布面洁净的白底黑靴走进他的视线。
薛宁慢慢抬起头,看到沈绝负手而立,冷漠地俯视着他,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那一刻,少年忽然间懂了。
这个人,是他的师父。
然而,也只是,他名义上的师父罢了。
当他听话,有用的时候,他才是一条好狗。
沈绝看在他表现不错的份上,才会愿意赏他点骨头吃。
一旦他不听话了,他就是只该被碾死的蝼蚁。
沈绝根本不在乎他的感受。
也不需要在乎。
沈绝摇首叹息,失望地下令道:“来人,逆徒薛宁忤逆宗主,偷炼魔功,其罪当诛!然,念其有诛魔除奸之功,暂关于修文院中,待十宗大比结束,再行处置!”
沈绝那一剑太过霸道,薛宁只觉四肢都快裂开了。
他再无抵抗之力,像条死狗一样被人拖着走。
平风雨身上的蜘毒褪去,终于清醒,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觉得脑子里千头万绪,针扎似的疼。
过了会,他忽然身子一抖,陡然想起了一切。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双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鬼迷心窍,做出杀害义女的事情来。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平风雨“啊”地大叫了一双,双手抱头,发出呜咽之声。
“平大夫……”沈绝道,正想命令弟子送平风雨去医修馆。
平风雨被这一声唤惊醒,猛然起身,也不管拦路之人是谁,伸手一推,跌跌撞撞地往医修馆跑,一边跑,一边喊:“秀秀——”
撕心裂肺,令人闻之动容。
平风雨冲入医修馆中,逮着人就问:“秀秀呢?我女儿呢?她在哪里?”
他眼里布满红血丝,瞧着十分骇人,几个年纪小的药童都被他吓得不敢说话。
终于,有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回答了他:“没死呢,医修馆几大长老一起出手,难道还保不住一个小小女子性命?”
平风雨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的稻草,紧紧抓住那人袖子,一迭声地问:“在哪里?我女儿在哪里?”
那人指了个方向,平风雨不住口地说谢谢,转身跑了出去。
姚长寿掸了掸皱巴巴的衣袖,蹙眉道:“晦气。”
姚少游急忙忙从门外跑进来,一照面就问:“叔父,我听说平秀出事了?她怎么了?”
姚长寿气得直翻白眼,怒道:“那狐媚子出事与你有什么干系!你奉宗主之命,负责带人巡山,谁叫你擅离职守,跑到医修馆来?”
……
平风雨终于找到平秀所在的医馆。
冯四夫妇双手交握,坐在廊下,一看到平风雨,江小鸾就忍不住哭出声来。
“平大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平风雨涕泪涟涟,茫然失色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就像鬼附身一样……小鸾,你要相信我,秀秀就如我亲生女儿一般,我怎么忍心伤害她!”
冯四爷终于抓住重点,厉声问道:“平风雨,你说什么?附身?谁附你的身?”
江小鸾止住啼哭,瞧了平风雨一会,忽然想起平风雨之前去给骓雅夫人的外甥问诊,而女儿又说,骓雅夫人的外甥和她结过仇。
难道!
冯四爷也和妻子想到一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