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余只想尽快远离严阙。
自从他一来, 藤蔓的枝叶争相蜷缩,完全没了舒适自在的状态,一个个躲在他的衣衫底下瑟瑟发抖。
他知道小藤蔓有心理阴影。
江余努力让自己克服恐惧, 抬起眼, 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你、你能走了吗?”
“走?”严阙苦笑,“我和你说了这么多, 你只想着让我走?”
他似乎有点动怒,拳头紧紧地握紧。
江余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下意识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更不敢出声了。
严阙看着他强忍害怕努力逃避自己的模样, 眸光阴沉, 半晌都没有说话。
良久,他慢慢地站起身,把江余扔远的纸盒又捡了回来:一个个藤蔓果依次摆正,最后是一只白生生的幼角。
“不管你信不信,”严阙望着藏进他怀里的夜光草, 在黑沉沉的夜晚,草叶发出温暖柔光,犹如皎皎明月,陪伴着江余度过无数个黑夜。
“不管你信不信, ”他低声重复道,“阿余, 我从来没有想要伤害你的心思。”
相反,这一次, 他恰恰是为了挽救江余而来。
话音落下, 严阙慢慢后退。
江余听见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伴随着哧拉的一声闷响——帐篷的拉链已经被人锁得严严实实。
他走了。
意识到这一点,江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知后觉松开手,发现手心已然汗湿。
藤蔓的枝叶悄悄从他的领口探出脑袋,没看见严阙,一下子开心地展开了叶片。
江余摸摸柔韧的叶片,哑着声音道:“不怕,他走啦。”
“哗。”
小藤蔓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然后看也不看江余,循着空气中干干净净的奶香味,不偏不倚地伸进纸盒,紧紧缠住了那只莹润雪白的小幼角。
江余:“。”
当着江余的面,藤蔓扭得弯弯曲曲,很顺利地把幼角掰成了三段。
大的留给自己,中间的那截暂时不动,至于最小的,塞到了江余的手里。
……江余许久都没有回过神。
他吞吞口水,抬起清澈的眼眸,企图提醒它:“这是、这是严阙给的——”
不能吃。
不等他说完,藤蔓的根茎狠狠戳上了他的脑门,颇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滋味。
“哗!”
江余更迷惑了,“他确实克扣了我好多好多的藤蔓果,但是没有克扣变异角啊。”
那时是末世第一年,人类尚且不知道变异角也能吃呢。
江余神色认真:“藤蔓果可以吃,但是这个——”
随着咔嚓一声脆响,白生生的幼角已经落进了藤蔓的肚皮里,顷刻间被绿色叶脉融化吸收。
一滴也不剩了。
江余:……
江余木着脸,看见小藤蔓提高警惕,一半的叶片盯紧四周,另一半的绿叶牢牢地围成了一个圈,把藏进深深叶脉里的小花朵拽了出来。
“哗。”
藤蔓温柔地把剩下的那截幼角塞到了小花朵的两片叶子中间。
小花朵被闷在里面憋了足足一天一夜,乍然看到最爱吃的变异角,高兴地摇头晃脑。
两片幼嫩的叶子堪堪抱住了对它而言巨大的小零食。
看到这一幕,江余彻底闭嘴了。
只是闭嘴不代表没意见。
他看看手里小得可怜的一截幼角,再看看小花朵抱紧的那一截……最后又想到了被藤蔓吃掉的那部分。
江余指责小藤蔓,“你吃得最多……”
“哗。”
叶片恼羞成怒,使劲抽了下江余脑门。
江余:……
江余觉得这个世界有点魔幻:他和小藤蔓明明就是同一个个体,为什么一人一藤蔓还要争着抢着分吃一只幼角?
最重要的是,藤蔓居然不听他的???
江余眨眨眼,憋屈地吃了最小的这一截幼角,眼睛不由自主的瞥向了窝在怀里乖乖啃幼角的小花朵。
藤蔓的枝叶温柔地圈着它,把里面的小东西保护地严严实实。
江余永远不会知道,这个时候他的眼神和藤蔓温柔守护的姿态有多相似。
他们原本就是同一个个体。
只是他生病了。
他已经心如死灰,想要永远地陷入沉睡;可是埋藏在他脑海最深处的潜意识,却在努力自救。
这一晚,江余睡得很沉。
在他沉睡的时候,藤蔓的枝叶悄悄爬了上来,偷偷在帐篷的顶部戳了一个小小的洞。
枝叶紧紧缠住一小截的夜光草,在模糊的光影下,叶片高高昂起,久久地盯着墨蓝色的夜空。
在它的视野里,天空越来越高,越来越远,星星一闪一闪,好像人类的眼睛一眨一眨。
很难描述,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