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治陪着段馡找了许多地方, 站在离段馡一肩的位置，段馡不说话的时候，他便也不曾出声。

遇到深深的灌木, 不等段馡过去扒拉开瞧瞧, 他就慢条斯理走过去，素白的手挥开枝叶，极快扫视几眼。

“未曾瞧见。”

段馡瞅了瞅他身上被晕湿的一块，真情实意谢道：“辛苦裴九皇子了。”

“大长公殿下的话，可是折煞我了。”尾音依旧是上挑着, 听着是与人调笑的语气, 但说话的人嘴角微翘, 却像是面具挂在了脸上, 于是这话也夹杂了客套的成分。

两人又找了一会儿，天色渐黑。段馡看了一眼，也知道这么找下去不是个办法。便朝裴治道：“天色渐晚，如今这般寻下去也不得章法，便先回去。今日，真是多谢裴九皇子。”

裴治没有看她, 像是被别的景色吸引了，不过还是应了声, “无事。”

两人往回走, 正巧就遇到了赵清。

他抱着一只鸭子，身上湿透，显然也是瞧见裴治与段馡了, 神色有些怔然, 不过很快就温温笑了起来, “殿下。”

“表兄。”段馡连忙走过去, 见他只是衣裳湿了，别的并无大碍，便松了口气。

“既然已找到，我便先走了。”裴治不等两人再说什么，径直转了身离开。挺直的背影，长发如墨。

他走后，段馡问赵清：“表兄此次，可有遇见什么人？”

她今日忙了一天，回来也没有休息，一听说赵清这边出了事，便连忙四处奔走。这会儿眉宇间是藏不住的疲倦。

赵清抱着已经有些重量的鸭子，看着段馡，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敛了眸子，摇头，“没什么人。”

停顿一下，又道：“殿下近日好似很繁忙。”

“是啊，陛下让我学画，还要作文章写诗赋。”段馡不疑有他，见赵清问，也就都说了。

原本问出话的人，嘴角却牵强地往上抿了抿，然后强硬添了几分欢快，问道：“那您喜欢那些吗？”

“怎么说呢，刚开始的时候是不喜欢的。但是有些事要做过了，才发觉其中乐趣。现在倒是觉得乐在其中了。”

“那便好。”

手落在鸭子头顶，那小东西也乖觉，知道自己此时已经安全了就一动不动窝着。赵清抱着它慢慢往前走，随意一般提起来，“方才同您在一起的是哪家的公子？”

“那是宋国九皇子，皇室为裴姓，人称裴九皇子，表兄你下回若是碰着他，便这般称呼他就是了。”

“裴九皇子，想来不是好请动的。”赵清长眸微敛，“您莫不是为了来找我，去求了他帮忙吧？方才看着他的神情，像是不怎么乐意的样子。我在宫中便是给您添麻烦，再也不想您为了我的事去为难自己求别人。”

“我的事，以后我自己会好好解决的。”

这话里的茶味，外溢得段馡都听出来了。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不算高明，一听就知道那个味儿。于是没忍住笑了，“表兄此话，甚是熨帖。”

那话显然是说出来逗自己笑得，段馡也不介意捧哏。

闻言，赵清朝她眨了眨眼，湿漉漉的额发拢到脑后，温润的眉眼也难得透出几分锐气。瞬间让段馡想起了以前常说的几个字。

欲气十足。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错觉。

……

赵清的鸭子只找回来一只，段馡后续也陆续派人找过剩余的那四只鸭子，可完全没有线索。

至于鸭子为什么会突然走出来，并且消失不见，这也让段馡意识到赵清住的那处小院不算安全。段馡担心，想调派些侍卫过去守着。不过被赵清以想自己独处的理由拒绝了。

段馡思虑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尊重赵清，只能一再叮嘱他要注意安全。

接着，她又恢复了之前魔鬼训练，经常忙得整日整日的见不着人影。

但就在这种看似平和的表面下，雍皇宫竟然再次出现了一具血人一样的尸体，是具女尸。

这回不幸撞见的人不是段馡，而是平婕妤，还有刚刚两岁的五公主。

那时用过午膳，平婕妤见外头风和日丽，就抱着五公主出去散步，走得偏了些。一行人往前走，有个小宫女突然脚下踩到了什么，她低头一看，赫然是一只血淋林的手！

看到这一幕的宫人纷纷尖叫，平婕妤也因此转头去看，这一看，整个人就吓懵了，抱着五公主的手也不知不觉松开。于是才两岁的五公主就这样被摔在地上。

幼儿不经吓，当时那些宫女叫得突兀，声音尖锐，本就刚刚睡醒的小公主立时小脸煞白，后面还被平婕妤一摔。当天晚上就开始发热，璃曼宫灯火通明，晚上的时候太医与宫女来回走动，时不时传来太医讨论药方的争执声和女子的哭泣声。

段馡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早上了。

她昨日回来得晚，白天的时候将精气神用完了，一回来就没什么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