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双臂遥望人群里的他,唇角微微上翘——对竞争对手、TY大魔王的敌意是什么时候悄悄转变为了欣赏,甚至还有一点点自家人似的“自豪”呢?
阮言秋那头很快开始了新一条戏的拍摄。
戏里,鲛人一族受海妖娜迦驱使,在幻化的蜃城周围迷困来往船只,用异术使渔民客商们迷失自我,来岛上寻欢作乐,最终人被娜迦所食,船上的宝物也归娜迦所有。
作为鲛人的一员,漱也到了弱冠的年纪,不得不和前辈们一样,在码头诱捕南来北往的客商。
今天是“漱”第一次,尚且稚嫩的他随族人们盘踞在蜃城岛屿周边的礁石上,凝视着碧波里那艘巨大商船追逐着蜃城的五色光芒慢慢靠岸。远远的,就听见船上客商们发出的那阵狂喜的呼喊。
人皆传言,蜃城是海涛中百年难遇的神话,岛上珍珠珊瑚为楼阁,珠宝琳琅、美食遍地,处处是乐坊茶室、赌场妓馆,对经年在海上漂荡的男人们来说是天堂一般的所在。
蜃城生活着一群异族,男女皆是天颜,遥见一面此生无憾,若能被异族看中身许,更能长生不死、富贵无尽,是天大的福气造化。
殊不知一切都是一场赔上性命的骗局。
年轻的鲛人漱生的极美,在族人中也是数一数二的颜色。他皮肤白的发光,一张清清冷冷的面庞,一对如海漩般深邃的青色眼睛睨着白浪里那艘巨大商船,时不时动动身后那条泛着迷人银光的尾巴,拍打着礁石下的水花。
看着船夫们先争抢着下了船,被候在码头的低等水妖们一拥而上,各自带走,漱忍不住问身边的同族:“我们是海族,他们是人族,两不相干便罢了,何必要这样呢?”
同族冷冷一笑:“呵。人性最贪愚。宁可‘花下死‘也不惜一刻风流,我族要依附娜迦而活,各取所需罢了,何必怜悯食物呢?”
截至此处,阮言秋的表演都十分具有说服力。他扮相冷而艳,一头微湿的长发垂在腰际,一举一动不疾不徐,台词也念的轻轻缓缓,那清冽淡泊的神情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魔力,只要在鲛人群里注意到他,就如同中了妖术一般,再也错不开眼。
这不单是靠他天生的外貌,更多借助于一种附着在灵魂里的冷定气质,这使得他从表面看来十分的清纯干净,又隐隐带了丝魅惑和妖的邪气。他将这两样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融合得极好,让摄像机后的林导时不时露出微笑。
这便是林导苦寻多年而不得的那股劲儿劲儿的邪气。
林导满意的喊了咔,马上安排换景。
新一幕中,鲛人们纷纷选走了客商中财大气粗的金主作为目标。毫无经验的新人漱被遗落在码头上。
幻化成人形的他白衣猎猎,在海风中站立许久,直到那艘被搁浅在礁滩的商船上又走下一人。
那人身着粗布衣裳,戴了顶儒士帽,身后背着硕大的一个书箱,应该是个书生。
书生大概是睡过了头,醒来发现船舶靠岸,急忙收拾行李下船。一出船舱,恰与岸上的漱四目相接。
海上风雨如晦,蜃城犹如一只张开的巨大贝壳,沉浮在青灰色的天幕下。
鲛人漱衣珏翻飞,青色的眼眸与他对视着,双方都有些愣怔。
“嗯?这里是哪儿啊?你是神仙吗?”书生惊讶于漱的容貌,更惊讶于他背后那辉煌的灯火。
漱也有些意外,片刻之后他定下来,微笑作答:“这里是海上之国蜃城。”
“哦!”书生没听过蜃城,不知如何作答,“那……船要在这里停多久?我还要回乡看舅舅和表妹呢。”
他说这话时脸上泛起红晕,神情里有几分渴盼,可见“表妹”并不只是表妹那样简单。
漱好笑地歪了歪头,他觉得这个书生痴痴傻傻的,谨慎又胆小,好像一只随时打算缩回壳子去的蜗牛。
往年什么样的客商没遇到过?鲛人们存在的意义就是把所有人都引诱上岸,供娜迦挑选,所以接下来他应该使劲浑身解数,让书生也慢慢沦陷,迷失自我。
他向书生伸出了手:“船今晚停靠在这,明日就走。为了款待尊贵的客人,我们准备了美食美酒,何不移步下船,让漱带你一游?”
书生犹豫了:“漱是谁,我并不认得你。也不知道这是哪里。”
“我也不认得你,只是看你我年龄相当,应能投缘。”漱的眼波轻轻扫过他腰间的红色香囊,“城里的集市上有好些新巧玩意儿,你远道还乡,不给表妹带些去?”
百般劝说,书生终于对漱放下戒备,将信将疑下了船。
他们逛集市、游赌场、品茶看戏,在悬崖上放海灯。书生觉得新奇,眉宇里却始终带了丝拘谨和警惕。这样的人还保留着强烈的自我意识,无法献祭给娜迦。
书生说:“这里好像梦中的蓬莱仙山,总让人觉得不踏实……我从小长在海边,比起城里的繁华盛景,更喜欢在月光下的海面上泛舟,看海浪像一波一波流动着的琉璃,绵延远去。”
这番话说的漱十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