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梦里有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却叫斛律偃的人。
他更不知道——
该怎么说自己的酸涩和嫉妒。
想起那些梦可能是真实发生的事,他干爹和斛律偃可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做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他就快要疯了。
光是想想,他的心脏都快要裂开了。
就在这时,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脑袋上。
林偃愣了下,还没来得及抬头看去,便听芈陆慢声细语地开口:“好久不见,你都长得这么大了。”
林偃抬头对上芈陆含着笑意的目光,再次一愣,心头好似有什么软了下来,他像小时候那样用脑袋蹭着芈陆的手心:“干爹~”
他的声音也不是十一二岁时脆生生的少年音了,可能是睡了太久的缘故,他的声音有些喑哑、有些低沉。
乍一听,和成年男子的声音颇为相似。
四五年的时间没在芈陆身上留下痕迹,却在林偃身上留下了不少的痕迹。
“这么大了还撒娇。”芈陆拍了拍林偃的脑袋,他就站在床前,由着林偃得寸进尺地把脑袋往他胸口上蹭,他说,“你快十七了吧?”
林偃嗯了一声。
芈陆说:“今年的十七,我陪你过。”
“……”林偃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眼里全是不可思议的色彩,“干爹?”
“不对。”芈陆笑着补充,“是以后的每一个生辰,我都陪你过,我不走了,我陪着你。”
林偃目光怔怔,但双手紧紧揪着芈陆的衣摆,
芈陆抚摸他的脸:“以后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惊喜来得太过突然,毫无准备的林偃被冲击得头晕眼花,直到曲金重新端了一碗药汁进来,他依然处于晕眩状态。
等林偃喝完药汁,芈陆把曲金送到门外。
芈陆问曲金:“林偃每次恢复理智后都会丧失之前的记忆吗?”
他发现林偃完全不知道自己短暂地恢复过上一世记忆的事,还以为自己都在沉睡。
“是的。”曲金愁眉不展地说,“我们曾经一度怀疑小偃被脏东西附身了,可这事也说不准,反正该试的法子我们全试了,结果还没你的三言两语管用。”
他们这些师尊师叔可真失败啊。
芈陆安慰了几句这个深感挫败的师叔,随后又问:“你们把这件事告诉给斛律婉和林颂了吗?”
曲金摇头:“师兄叮嘱我们暂时不说。”
“我觉得夏丰长老考虑得是。”芈陆说,“马上要入冬了,估计斛律家那边有一堆事务要忙,我们能不打扰他们就别打扰他们了吧。”
目送曲金离开后,芈陆用传音符给山下的小清和小俏递了个消息,让他们不必等他直接回去。
捏碎了传音符,他抬眼环视了一圈这片建筑群,没了黑雾的遮挡,结界内绿叶成萌、绿草如茵,到处都是春暖花开的景象。
阳光照在他身上。
很温暖。
芈陆眯了眯眼,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愉悦了,发自内心地感觉开心,这样真好。
因为之前的暴走,林偃养了一段时日才把身体养起来,随着天数的过去,他的状态越来越好,居然隐隐有要恢复到很久之前的迹象。
夏丰等人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同时又觉得自己之前太蠢了。
当初林偃暴走要找芈陆,他们就该放任林偃去找,那是林偃的执念,若是他们一直抑制打压,自然会激起林偃的反叛心理。
何况林偃本就是个倔脾气。
然而要说林偃倔,人家也有不倔的时候,在人家干爹面前,每次都跟温顺乖巧的小绵羊似的,叫他往东绝不往西。
想到这些,不仅是师尊夏丰,还有几个看着林偃长大的师叔也不知不觉地喝下了一坛子的醋。
啊!
酸死他们了!
可再酸又有什么用?人家只认干爹。
不过林偃到底年纪不大,尽管有心隐瞒,却还是没能瞒住和他朝夕相处的芈陆。
芈陆知道林偃有心事,甚至猜到了林偃有什么心事。
只是林偃不说,他也不提。
于是两个人一起装糊涂,谁也不去捅破那层窗户纸,就像他们一起装作林偃醒来那天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林偃没亲过他。
他们还是义父和义子的关系。
入冬过后,结界外面下起了大雪。
斛律婉和林颂踏雪而来,看见芈陆时,他们没有表现出太多惊讶,似乎早就料到芈陆会来。
趁着林偃跟随夏丰外出修炼,斛律婉委婉地叮嘱芈陆:“小偃和你想象中可能不太一样。”
芈陆看着前方成荫成片的花草树木,有暖和的微风拂过,吹起他和斛律婉的衣摆,斛律婉还穿着很厚的外衣,衣服色调偏暗,衬得她那张漂亮的脸也没有多少血色。
“我知道,我了解他。”芈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