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四十七
谢龄全无心思赏雪, 衣袖一甩,升起一道结界,将风雪尽数挡去, 转头冷冷瞪视萧峋。萧峋摸了下鼻子,又“哎”了声, 在云龟背上坐下。
“当真不妨事, 看着厉害而已,但都没伤及要害。”他抬了抬手臂,低头看着插在身上的刀和棍, 不过话到末尾, 语气转为严肃,“把它们□□吧。”
同在云龟背上的余山伯听见这话, 忙将先前就在准备的纱布绷带药丸和照明用的珠子送去谢龄手边。
谢龄对他道了声谢, 把这些东西理了理, 先塞了颗止血药和止疼药到萧峋口中, 才抓住刀柄。
他时常握剑,也因此从未觉得寻常刀兵有多长,可眼下看来, 却觉得它们长度可怕。他深吸了一口气,但手指还是颤。稍加思忖, 他将手松开, 抓起自己的剑,绕到萧峋背后去。
如萧峋所言, 这些都是上上品武器。谢龄往剑上注入灵力, 把它们利落干脆地削断。
都是上好的兵刃, 相撞一刻, 谢龄的剑也断裂。他眼都不眨, 将断剑丢进海里,绕回萧峋身前。
默默关注着这里情况的余山伯看得心疼眼疼,手紧握成拳,无声大叹。
“我要开始拔了。”谢龄重新握住刀柄。
他就要用力,萧峋忽然道:“两个一起吧。”
谢龄皱起眉:“受得住?”
萧峋笑笑:“比接连来两次要好。”
谢龄想到这人的体质比寻常人好上不少,说了声行。
这时崔嵬靠过来,将手上提溜的一颗神启者的脑袋丢给自家徒弟,对谢龄道:“你这脸色跟鬼似的。自个儿也伤着呢,手怕是不稳,赶紧去疗伤,我和我徒弟照顾他。”说着还悬了面镜子到谢龄面前去。
谢龄朝镜中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自己脸色白得泛起了青。眼下他的伤势还未发作,周身并不疼,也没有咳血,状态尚可,但还是听从了崔嵬的话,让出位置。
他也怕自己的手不稳。
谢龄寻了处近的、但又不妨碍的位置坐下,服了一颗丹药,但没急着调息疗伤。他四下一扫,发现少了个人:“谢风掠呢?”
崔嵬双手抓在刀和棍上,头也不回说道:“我让他警戒周围去了。”这话说完,又对萧峋道:“忍着。”
“动手吧。”萧峋闭上眼。
崔嵬当即发力,速度极快,同时将两把武器拔出。
萧峋被这力道带得上半身一晃,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伤口也有血流出,但因提前服了药,只是将衣衫颜色染深,未曾飞溅。
咳出的血落在龟壳上,借明珠光华一照,赫是一团深黑色,跟墨汁似的。
崔嵬露出惊奇之色,谢龄的表情变得凝重,伸指一探。
萧峋眼皮一跳,下意识喊道:“别碰!”
但说晚了,谢龄指尖已然触到那血迹。刹那间,黑血蒸腾成雾气,他手指如触电般屈回,身体重心骤失,面色又颓数分,脸颊生出不正常的潮红,咳出一大口血。
“谢龄!”
“谢小仙?”
“雪、雪声君……”
称呼和语气各不相同,萧峋第一个向谢龄伸出手,但到一半,又生硬收回。
崔嵬将谢龄扶住,一面将手掌贴上他后心、为他渡灵力,一面古怪地看向萧峋。
“旧伤发作了而已。”谢龄敛着眸,喘息缓和好一阵后说道。
“我的问题。”萧峋沉声道。
“没有你的血,我也会这般。”谢龄摇头,言语间似有轻叹,“我身体情况如何,你难道不清楚吗?”
“旧伤?被何人所伤?”崔嵬疑惑问道。
“有可能是瑶台境背后的人。”回答的是萧峋,他不希望谢龄这时候费力气说话。
崔嵬沉眉思忖:“可瑶台境的人,分明是冲着你来的。”
“那时候,还未冲着我。”萧峋道。
这话让谢龄有了新想法,嘀咕了句:“难道是找错了?”
“你别说话。”萧峋道,往自己身上丢了道洁净术,又给自己拍了张收敛气息的符纸,将虚弱外溢的怨气藏好,才去到谢龄面前。
崔嵬撤走按在谢龄背上的手。
“我觉得我有些多余。”他从这两人身旁离开,拍着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望了望四周,最后目光落到萧峋身上。
萧峋正给谢龄理头发。崔嵬觉得牙酸,“啧”了声:“我说,把云舟放出来,那上面至少还有墙给你们挡着……你们还可以互帮互助、事半功倍。”
萧峋依他之言,放出近日新购的那艘云舟。
崔嵬先上去,余山伯麻溜跟在他身后,云龟带着余下二人在最后。登上云舟,云龟缩回了寻常乌龟的大小,熟门熟路地去了自己的池子里。
云舟并未向着哪一处飞行,就这般悬停于空中,和海面离得并不远。
谢龄和萧峋对坐在拔步床上。谢龄的朝向,刚好能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