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很开心,只有祝灥不开心。
他对三个老师的招呼,就是在见他们的时候,抓起金盘中的橘子,一个个砸到了他们身上。
显然,他以为这么做,三个老师就会怒气冲冲,掉头就走。
但他忽略了士大夫对教育天子的热情。
三位老师没生气,反而开始讲道理。
第一个说,陛下你这么做是不对的,有违天子的仁德。
第二个说,天子高居庙堂,一言一行都关乎社稷,必须严格要求自己。
第三个说,我们虽不才,却也愿意效仿先贤,尽力辅佐你。
祝灥的笑容消失了。
他听不懂,但本能觉得自己要倒霉了。
事实却确实如此。
自八月起,他就必须每天六点起床,八点开课,这个时间还是程丹若调整过的结果,不然他就得四点起床,六点上课。
八点到十点,经义课,礼部侍郎亲自讲解君王和圣贤的问题。
十点到十一点,背课文。
十一点到下午一点,吃午饭,睡午觉。
下午一点到三点,历史课。
下午三点到五点,书法课。
五点下课,给太后请安,复习功课,完成作业。
祝灥虚岁四岁,也就是上幼儿园的年纪,这个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反正把他玩耍的时间都占掉了。
小皇帝当然很不开心,上午痛苦地熬完两节课,中午就赖到清宁宫,躺地上不肯起来。
“我不要去!”他干嚎,“不要读书!”
他想玩弹弓,想去打铁雀,想去花园里玩。
田太后狠下心肠:“不行,必须去。”
他在地上翻滚耍赖。
田太后心疼了,可她再无知,也知道皇帝是必须读书的,不读书,他怎么治理江山?
“母后,读书好累。”祝灥揉眼睛,“眼睛疼。”
田太后只好打发人去问,能不能只上半天,先让小皇帝熟悉一段时间,再延长课程?
杨首辅不同意,说了句“慈母多败儿”。
田太后又去求助程丹若。
程丹若道:“陛下是想去外头玩耍,不如先安排别的课程,让他学学武艺吧。”
田太后本就是怕孩子看坏眼睛,想着不看书也无法,遂答应。杨首辅的底线则是不能惯子,退半步也无不可,默认了。
程丹若就喊了段春熙过来,让他亲自教。
段春熙很认真,第一堂课就教打基础,扎马步。
祝灥坚持一刻钟,跑了。
学武更累!
他不要学。
第二天,满太监准时喊他起床。
祝灥赖床不肯起来,钻到床底继续睡。
八点,老师没看见他人,得知小皇帝今日旷课了。
但他并没有生气,久经官场的老人怎么可能因为稚子胡闹而失态呢?他只是告诉太监:“臣就在这里等着陛下,陛下几时起,几时开课。”
祝灥在床底赖到八点多,以为老师跑了,大摇大摆爬出来洗漱。
宫人替他换好衣服,他才得知噩耗:“先生还未走?”
满太监道:“未曾。”他劝道,“若是给太后知道了……陛下还是去吧。”
祝灥不想去:“让他等着,我们去花园捉蝈蝈。”
满太监不敢太忠言逆耳,免得小皇帝不肯再亲近自己,遂使了个眼色,让手下的小太监去“告密”,自己则笑呵呵地说:“昨儿老奴弄了些蝈蝈笼,陛下要不要挑一挑?”
祝灥喜笑颜开,连声说要看。
满太监陪他挑了笼子,他便带着人浩浩荡荡地前往御花园。
半道——杀出今早的老师。
礼部侍郎道:“陛下想在花园上课?无妨,臣奉陪。”
说着,自袖中掏出书卷,不疾不徐地念起了课文。
祝灥傻眼。
但他也不笨,既然老师不逼他回去,爱念不念,自己钻到花丛里,专心致志地寻起了虫子,就当他放屁。
一老一小杠上了。
花园里的蝈蝈都是内侍们提前抓了放生的,三步一个,五步就有大个,乐得祝灥直拍手,玩得一身是泥。
然后,他也累了。
礼部侍郎问,陛下,现在可以上课了吗?
祝灥理直气壮:“朕累了,明日再上学。”
“臣今天就要教陛下一个道理,‘君子不可以不学,见人不可以不饰’。”
礼部侍郎平静地拒绝了他,要求祝灥整理仪容,继续上课,并道:“‘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日日待明日,万世成蹉跎’。今日事,当今日毕,明日自有明日的功课。”
祝灥也很机灵,马上道:“下午是别的先生的课。”
“无妨,延后到傍晚就是。”
祝灥不信邪,口中答应,但回到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