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鲜红的液体在白色的瓷碗里越漫越高,不一会就装了小半碗。
直到血装满大半碗,伍子楠松开手,原样将鸡栓回角落里,濒死的鸡倒在地上,血在地板上蔓延开,动物的身体冷下去,浑浊的眼珠死死地盯着他们,身体不时抽搐一下。
伍子楠端起碗放在桌上,甩了甩满是血的手,在水龙头下冲了冲,将食指含入口中。
“手怎么了?”秋山注意到她的动作。
“美工刀崩了一块,划到手了。”她草草用纸裹了裹手,瞥了一眼时间,已是三点十二,没空再多说,伍子楠将准备好的东西放在袋子里,提在手里,拎着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她顿了顿,头也不回地说:“祝我好运。”
谢泽宇望着她的背影,眼底泛起浓浓担忧:“总觉得她今天很着急。”
“因为——”秋山沉默片刻,想起在火车上无意间看见的画面,他叹了口气,“在意识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后,人总是想……迫切地做些什么,去证明自己吧。”
这也正是秋山没有阻拦她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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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点十五分,伍子楠准时走进浴室。
广播电台为了方便员工加班,在休息室装了洗浴设备,最里头有一个小小的半截浴缸。伍子楠发现浴缸的时候,心里浮起一种古怪的感觉——这个浴缸太突兀了,简直像是为了催促他们玩游戏而放在这里的。
但玩游戏是她提出的,再去说什么也来不及了。深夜的浴室漆黑一片,只能靠微弱的月光照亮一点边缘,伍子楠摸索着将东西放在镜子前,目光低垂,下了极大决心才缓缓抬眼看向镜子。
上一站的种种在她脑海中闪过,伍子楠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一个快要哭出来的脆弱表情,她抬手抹了把眼睛,神情重新坚硬起来。心里默默过了一遍流程。
泡开的面放在镜子前,衣服已经提前在门外脱下了,她跪在冰凉的地板上,照做磕头,一下、两下、三下。
滴答,滴答。不知何处的水龙头开始漏水,门把手咔哒咔哒响了两声,像是有人在外面轻轻推门。
伍子楠攥了攥满是手汗的掌心,心脏砰砰乱跳,像柄乱锤,几乎快砸破肋骨撕开血肉掉到地上。她咽了咽喉咙,从冰冷的地上爬起来,将半瓶香油全数倒进面里,一股古怪的气味从碗里冒出来,镜子里的自己似乎晃动一下,伍子楠心里一紧,不敢再看,重新俯下身去,磕了三个头。
身后的铁架开始晃动,上面放着的洗漱用品跟着震颤,一瓶东西掉下来,砸碎在伍子楠脚边,冰冷的粘稠液体和着碎玻璃溅上皮肤,粘腻的刺痛感让她心里发毛。
伍子楠没动,垂下眼睛,尽量避免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她取过鸡血,缓缓倒进碗中。鲜红的液体逐渐漫过油与面,浅棕色的油滴漂浮在血面,显得浑浊又肮脏。腥臭充斥着整个空间,伍子楠趴回地上,全副注意力都用来感受周围的动静了,每磕一次头,那种晃动就更为强烈,门外传来猛烈巨响。
咚!咚!咚!
那声音听起来像有人在用头疯狂砸门,伍子楠的余光看见门缝里沁进一滩血迹,她慌忙闭紧眼睛,不敢再看,胡乱地磕了最后一下头,她浑身冰冷地伏在地上,不敢动,手偷偷伸到口袋里,捏紧了美工刀,这东西能给她一种徒劳又虚假的勇气。
随着最后一下磕头,门外的声音骤然消失,浴室又恢复平静,不知哪里的水龙头在滴答滴答的漏水,于此同时,腐臭味却越来越浓烈,像房间哪个角落里藏了块烂成了汤的腐肉。伍子楠忍受不住地干呕起来,舌根苦的发麻。她闭上眼睛,依着记忆里的位置,跌跌撞撞地走向浴缸。
耳朵里胀满心跳,伍子楠每迈出一步都会胡思乱想,下一步她会踩到什么吗,一个空洞,一个冰凉滑腻的东西,或者,在某个瞬间,一只手会突然狠狠掐住她的脚踝。她哆嗦起来,美工刀攥在手里在空中胡乱戳刺。她好容易摸到浴缸的边缘,心里略松了口气,手指顺着冰冷的瓷面探向底部——
滑腻冰冷的恶心触感让她浑身都凉了,她大叫一声,腐臭的风卷过来,她下意识屏住呼吸,听见耳边传来一声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