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山看着那盘肉。

肉堆在盘子里冒了尖, 淡白的脂肪烤到半透明，一滴滴的肉汁顺着滴进瓷盘, 腾腾的热气钻进鼻腔，口水疯狂分泌。

一种近乎疯狂的渴望攫住了他，胃袋在尖叫，他不由自主咽了一下喉咙，感觉眼睛里冒出饥饿的绿光。

“吃吧。”男人重复道，盯着秋山的眼底冒出冷光，秋山垂下眼去，注意到男人腿旁有什么一闪。像是斧刃的反光。

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他故作镇定, 抬头对男人说：“我不吃肉。”

“吃、吃啊。”男人重复，伸手抓起一把肉，要往他嘴里塞，油腻腻的汤水从他指缝滴到鞋面，秋山屏住呼吸别开脸, 男人的手指好像要把他脸扣出个洞来。

秋山艰难避让，心里总有种奇怪的预感, 一旦吃了就会发生极为糟糕的事情。男人的眼神越发凶狠, 扣着秋山的嘴唇，嘴皮一痛，像是被他挠出了血，秋山他瞟一眼男人身后的斧头，他打开男人的手，忽然问：“爸你不是吃素, 也让我吃素吗, 为什么突然要给我吃肉。”

“是啊, 爸不吃肉……”他喃喃的，“爸不吃肉……”

他低头看了一眼碗里的肉，忽然咧嘴笑了起来：“你不吃，我就给你放在这里。”

男人推开秋山，闯进房间看了一圈，把碗放到他桌上，注意到秋山瞎写的满页姓名，他一愣，抄起本子胡乱翻了翻，面色跟着大变，他愤怒地将本子掷到秋山脸上，秋山捂住鼻梁，男人唾沫四溅地咆哮起来：

“这是什么，这都是谁？！”

“学校作业。”秋山开始胡诌，“要写一个故事，我在想角色。”

男人阴森地瞪他一眼，忽然重重将他打翻在地。

“你今天的作业不是这个！！！我看过监控！”男人咆哮起来，“你放学的时候迟了十分钟到家，你去哪里了？！”

秋山捂着脸踉跄后退两步，后腰撞上桌子，没顾上揉，再一抬眼，斧子的反光将男人的脸映得惨白，他高高抡起斧头，注视秋山的目光病态又疯狂：“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和你妈一样！！”

“所以，你也跟你妈一样！！！”男人的眼睛神经质地震颤，“去死吧！！！”

斧刃猛地劈下，秋山瞳孔猛地一缩，侧身险险让开，斧头深深斫进书桌，死死卡在里面，男人一用力，没拔出来，秋山趁机一脚踹在他腰腹，男人嚎叫着踉跄后退，一头撞破书桌玻璃。秋山踩住桌面借力拔出斧头，再回头，男人满脸是血地扑向他，秋山犹豫一下，闪开了。

男人被血糊住视野，用力过猛，仓促之间，一头栽倒在桌上，正扎进桌上的那盘肉里。秋山轻轻掂量斧头，预备当男人如果再起身，就用斧背敲晕他。

但男人却一直没有起身，他长久地维持着那个姿势，即使双手抵着桌沿用力到爆出青筋，却仍然没能挣脱那盘肉。秋山怔了怔，警惕地走近一步细看。

每一片肉都长出许多嘴和手指，手指尖细，牢牢插/进男人的脸固定，嘴则疯狂地撕扯着男人脸上的肉，男人的喉咙里迸发出悲惨的哀嚎。没过多久，他就被那盘肉啃成了空壳。

秋山头皮发麻的看着男人被一盘烤肉被吃空了脸，脸上只剩森森白骨，几处挂着鲜红肉丝，半截舌头神经质地搐动着，他踉踉跄跄栽倒在地上，而桌上的那盘烤肉，竟发出一种餍足的打嗝声。

那盘烤肉果然有问题！而男人说的话，像你的母亲一样……所以，男人的妻子，是变成了那盘烤肉吗？

在秋山思索这些事情的时候，男人无声无息地断了气，血流一地。秋山眼前一黑，再回过神来，他回到最开始的房间。

谢泽宇和汤夜与他面面相觑，也是满脸茫然，像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很快，三人再度交换情报。

秋山先说，汤夜其次。

那扇门背后是个十分破旧的房间，那甚至都不算是房间，一个布帘将这个小小空间与其他地方隔开。除了一张床就只有几本破旧的书，和脏兮兮的，像从大街上捡回来的玩具。床上放着一块木板和几根坑坑洼洼的木头。汤夜猜那是个能拆卸，可供在床上用的桌子。

“然后就是，床单上很多血。”汤夜说，“要是说奇怪的地方的话，就是——”

“他写了很多很多的名字。”

“名字？”谢泽宇一愣。

“对。”汤夜伸出手，向他们展示自己手腕上的伤口，伤口很深，有人用小刀在她的手腕上一笔一划地写下：“吴帅的汤夜。”

“草。”谢泽宇寒了，“这……你疼不疼，是房间里的人干的吗？”

“不是。”汤夜缩回手，理所当然地说。“我自己弄的。”

“他的书，床，玩具，哪怕凳子腿，床单，地面上，都写了这样的东西。”

汤夜在那个破旧阴暗的房间里一个一个地找过去，所有的东西上，都用丑陋的字迹写道：

吴帅的书，吴帅的笔，吴帅的玩具，吴帅的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