钝器给了谢泽宇背上狠狠一下。
谢泽宇半个背都麻了。他哎哟一声,没敢停下脚步,整个人顺着力道往前一扑,将那冰箱抱在怀里,里头的俩人头在里面咕噜噜滚动,他顾不上了。喘着气往后退,把冰箱抱得死死的,他艰难地咽了咽喉咙,声音抖的听不清:“……你们别过来。她……她们俩都在我手上。”
男人明显地犹豫了,他用手捧着清水洗了洗眼睛,灼痛感稍微退去,他眯着眼睛站在原地,冷声问他:“你大半夜来这里偷钱?”
“我是……”谢泽宇结巴了一下,硬着头皮说,“我走错了,你信吗?”
“走没走错,你也看到不该看到的事情了。”少年冷笑起来,重新翻出把刀提在手里,与男人两面包抄,分从台桌两侧围上去。
“唉唉唉唉——”谢泽宇满脸冷汗往后退,直到后腰抵住天花板,“别别别……”
他的目光来回扫视,大脑疯狂转动,将昏暗房间里的一切摄进眼底试图找出出路,少年转眼逼近,刀刃刮擦着冰箱,谢泽宇徒劳地弓起背,想把自己躲在冰箱后,少年露出讥笑,手里屠刀高高举起。
就在此时,身后卷帘的镂空缝隙里忽然透进温黄的光,摩托车驶过的声音震耳欲聋,谢泽宇一愣,旋即狂喜地大叫起来:“救命啊!!杀人啦!!!”
包子店很狭小,后厨和收银售卖的地方并未完全隔开,早上起来只要把前面的卷帘收起来,就能开始做生意。
果不其然,他这一嗓子嚎出去,少年面色便是一变,气急败坏地想冲上来捂住他的嘴,少年压低声音:“你他妈闭嘴!!”
“救命啊杀人啦!!!包子铺里有人头啊!!!”谢泽宇猴似的,敏捷地窜上桌子,打开冰箱倒出两颗头,一左一右夹在怀里,在桌子上边跑边嚎。
就在谢泽宇边嚎边和两个人捉迷藏的时候,附近住户的灯一盏接一盏地亮了起来。他把附近的人都吵醒了。
包子铺楼上,女孩同样被吵醒了。她揉揉眼睛,困倦地坐起来,听见客厅里传来脚步声。
“爸爸妈妈?”她有点疑惑。
“没事儿,接着睡你的。”远远的,客厅里传来回答,父亲打了个哈欠,“好像是有人吵架打孩子。”
打孩子?
张英一下子清醒了,想起她的同桌。
同桌是单亲家庭,和他爸爸在她家楼下卖包子,知道她喜欢吃他家的包子,他每天都会带两个,早上给她一个,中午给她一个。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张英也知道,这是那根贫寒的家庭能给出的最好的善意了。
所以每次爸爸出差回来带的好东西,她都会分吴帅一些。
同桌学习也很好,说话很风趣,在生活上也很照顾她,只是偶尔,他会闷闷不乐地来上课,手臂上还有青紫的痕迹,问他,他也只是摇摇头,笑着把袖口拉下去。
她想,这肯定都是他那个凶神恶煞的父亲做的。张英不喜欢吴忠,吴忠凶神恶煞的,人也寡言少语,总是叼着烟在后厨沉闷地剁肉,笃笃笃,笃笃笃。半夜三更吵得家里人睡不着觉,她爸妈想过去找吴忠理论,但是被她拦下了。
她不想让吴帅觉得自己家里人无理取闹。
小姑娘十来岁,看多了恋爱小说的心里充满了无用的英雄主义情结。她知道就算告诉爸爸妈妈挨打的是吴帅,爸爸妈妈也只会说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闲事。
所以,她要偷偷下去,虽然吴叔叔看起来很凶,但是当着同学的面,他一定也会顾忌几分面子,不会再打吴帅了。
张英趴在窗口听了好一会,越听越像是吴帅家的包子铺。
她心焦如焚,等到父母都回到房间里,楼下的声音也跟着停止了,夜晚重新陷入诡异静寂。她心里泛起浓重不安,怎么不吵了,是不是吴帅出事了!
想到这里,她再也无法忍耐,披上外套,拿起手电,想了想,又溜到厨房拿袋子装了些水果,想着一会深夜敲门,不拿东西不太好看。
张英蹑手蹑脚地走出家门,小心翼翼地扶着门让锁扣无声卡死,她走下楼梯,脸颊泛起嫣红,想或许吴帅会觉得她特别勇敢。
哒、哒、哒、哒。她轻巧的脚步声很快迈出楼道,她站在卷帘门前,有点紧张地调整呼吸,手抬起又放下,反复几次,心还是跳得厉害。
犹豫之下,张英踮起脚尖,悄悄地将眼睛贴上卷帘门的镂空位置,想看看里面是否有人,没人的话,她大晚上的站在这里也太傻了。
但眼睛一凑上去,里面却是一片漆黑,一点点光都看不见。
同时,一种古怪的臭味飘进了她的鼻腔,张英愣了愣,捂住鼻子略后退半步,忽然呼吸都停止了。
镂空的缝隙里,一只混沌的,灰蒙蒙的涣散眼珠,正阴沉沉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