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泽田纲吉的瞳孔中流露出悲悯的神色, 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他实在没有办法坐在旁观席上，对那些在“命运”中苦苦挣扎的人做出什么高高在上的评价。

万华对他的评价没有错，身为七三一角大空的泽田纲吉, 天生就有一种过于柔软也过于贴近人类的神性。

倒是六道骸低笑了一声，几乎嘲讽地重复道：“人类, 是什么样的东西？”

你难道一直都没有弄明白吗？

要怎么去怎么人类？又有什么还值得被证明？

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想起了当初哥哥给自己上过的课, 那些被看得过分清晰甚至令人作呕的人性。

他都经历过什么，才会堪堪把“人类”看到只剩下一张皮。

……却仍要去爱。

{本碎片播放已结束，下一碎片开始播放, 编号七。}

而光球开启了下一个片段。

·

【星神教的队伍里，除了将他视为需要确认身份的救主的星神信徒以外，就是没有信仰但是同样是星神教成员的“普通人”了。

镜在不需要外出行动的时候，基本上不是独自一人, 就是和神父待在一起。

这个经验丰富的老人会教导他末世的常识、告诉他星神教内部的情况——因为他特殊的身份。

只要镜的身份被确定, 他就必然会成为星神教的顶层成员。

而即使被否认, 以他的能力与身份（疑似救主），他同样有那个加入星神教的权限, 甚至可以说，他必须加入。

而队伍里，有一个他的狂信徒——或者说, 所谓的“星神”的狂信徒。

是个少年人，看起来不过是比镜大了两三岁，是星神教原生世界的幸存者, 在世界毁灭、坠落到放逐灾域之后，他在绝望之中开始了对传说中的“星神”的狂热信仰。

他的行为其实并不过分, 从第一次过于热情的反应吓到镜之后, 他就微妙地像一个小心翼翼的追求者, 努力控制了自己对星神的狂热，极力为镜提供各种帮助。

他显然有尽力控制掩饰，生怕吓到了镜，但是那些手段在镜的观察力面前都显得过分青涩。

“……太明显了。”】

“……”这不就是痴汉吗？而且还是那种不太纯粹的。

【“你不喜欢他吗？”神父问他，“那个孩子是真心追逐你的。”

镜：“他追逐的不是我。”而是他臆想中的北极星。

“那又有什么差别呢？”神父注视着轮椅上的少年，他异常的右眼折射出虚幻的光，美丽而非人。

“人在奔跑的时候，难道能看清目标的模样吗？”

“……所以，只要星星在那里，就够了。”】

“……重要的只是希望而已，”宇智波泉奈失神地喃喃，“不会有人在意希望到底是什么样的。”

星星就在那里指引着前路，有谁会怀疑星星是假的？

星神教，想要造一颗星星。

那个幻境，六道骸总是忘不掉。

那么多的星星填满旷远星空，可更多的却是星辰的残骸。

……明明都是闪闪发亮的星星。

{本碎片播放已结束，下一碎片开始播放，编号八。}

光球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泽田纲吉忍不住目光一偏，绚烂的星空映入他的眼瞳。

他仿佛被刺痛般，突然闭了闭眼。

·

【“我好像救不了谁。”镜这样说。

他尝试着伸手，但是末世何等贪婪，吃人时从不挑食*，他羸弱至此，又能拉住谁？

镜从来不是所谓的救世主，他只是一头在末世里拼命想要活下去的野犬而已。

神父并没有选择安慰他，这个老人实在看过太多世事无常。

多少人付出一切求活然后被一场天灾吞噬殆尽，又有多少人放弃了一切却被命运垂怜放过。

“但她祝福了你。”

[……愿主的手、搀扶你。]

那个女人失去爱人失去孩子，失去能力失去过往，被这个世界磋磨到一无所有，最后甚至主动放弃这条命。

但仍愿意在最后一刻握住少年冰冷的手掌，用她嘶哑的声音、用一个教徒最后的虔诚，送出一个祝福。

……哪怕终究还是选择坠落。】

太宰眼神空洞地注视着那个女人闭上眼睛被黑暗吞噬，脸上带着流离一生后的疲惫与终得休憩的安详。

……她难道真的在上帝的怀中得到了永恒喜乐的安眠吗？

如果真的有上帝的话，可不可以告诉他，自杀是罪吗？

他还是不知道啊。

【或者他本就不该妄想着能去拯救谁，难道真的有人需要被拯救、真的有人可以拯救他人吗？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坚硬的右眼：“您认为我能拯救世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