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官兵走,至少路上还有粮吃。
即便大明在地方上推行了几年的教育,但接受教育的百姓比例仍旧很低很低。
即使报纸宣传的力度比起以往封建王朝很大,但能听人读到报纸的人只是城里的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们对此一无所知。
对他们而言,大元也好,大明也要,都是高贵的官大人。而他们,不是人,只是地里忙碌的牲畜。
在遭灾的时候,他们比牲畜更低贱。
大明刚建立,还有匪乱盘踞在深山中。百姓间,也有人做着“朱元璋能当皇帝,我也能”的梦,试图煽动灾民。
只是大明的粮给的太足,他们的煽动一时半会儿没起作用。
他们已经决定好了,等到了修那个什么路的时候,灾民们一定会和修黄河的人一样凄惨。到时候,他们的机会就来了。
他们怀揣着这样的希望,混进了灾民中沿着京杭大运河一路北上,来到了中原面向草原的门户,北京城。
“好了好了,来报籍贯领粮领衣服!会写字会说官话的人优先!”
“别挤!都有份!不听话的赶回去!”
“这里可是北直隶,北京城,财神太子管的!没听过豪商陈家?没听过财神朱标?不会缺你们这口吃的!”……
北直隶的官吏们听到灾民对太子的质疑,有些生气,说话语气逐渐不好。
帮忙不要钱不要粮维持秩序的北京百姓,连忙安慰灾民,让灾民们别乱说话。
“其他当官的大人俺不敢说,咱们北直隶的知省决定管你们了,只要你们肯干活,绝对饿不死!”
“听我的口音,我祖籍和你是老乡,听我的话没错!老实点,说不定能当个工头,不仅饿不死,还能攒钱寄给家里!”
“咱们北直隶的知省可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都亲自来帮你们,难道你们还能想到能比太子殿下更让你们活的人?”
听到这番话,对皇权有天然敬畏的灾民立刻安静下来,想要兴风作浪的人也只能跟着安静下来。
这时候他们如果掀起什么骚乱,可能立刻就会被人砍了,根本不可能把灾民转化成他们的力量。
朱标让人一一登记了灾民籍贯姓名,并让同乡同村互相印证后,很快就把那几个浑水摸鱼的人摸了出来。
这些浑水摸鱼的人,身后大多都站着依托于村庄而生的非法宗教,然后他们会统一以白莲教的名义行事。
毕竟白莲教无所不包容,只爱造反。从宋时起,只要是依托宗教造反的人,都叫自己为白莲教。
朱标本以为能抓到几条大鱼,结果顺藤摸瓜摸下去,这些人中最厉害的也就是个村霸,手里就只有十几把从元末乱世藏起来的铁刀,就想当皇帝。
真是有自信。
不过朱标想起现代社会那些村里自立为皇帝的人,还有在网络上登基的人,嗯……要尊重人的多样性。
只是这些人总能蛊惑一些愚昧的百姓,造成悲哀的死伤。如果放任不管,还会变成大祸。朱标难得冷血了一次,在这些人还没造成大危害时,就全部判处斩。
下命令时,朱标神思恍惚了一瞬。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适应这个社会和这个身份了。
这不是好事。
“每日三省吾身。”朱标靠在椅背上,半开玩笑道,“不能偷懒啊。”
三省吾身之后,朱标继续干活。
蒙古高原冬季有冰雪,工程期很短,现在可没有时间让朱标伤春悲秋。
春夏秋要用来修建铁路,不是用来伤悲的。
朱标做事向来喜欢让百姓有知情权。将人抓出来砍脑袋的时候,他也花了许多时间让人深入灾民中,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那群人就是想用你们的脑袋换他们的富贵。但不想想,乱世好不容易才结束,大明又这么强,谁会跟着他们去造反?造反后,富贵是他们的,丢命由你们来。你们可要把眼睛擦亮了。”
在朱标的建议下,朱元璋虽然对大明进行了严格的户籍管理,但没有禁止百姓流动。北京城越发繁荣,还建立了许多工坊,有许多外地人来北京“打工”,其中不乏灾民同乡。
这些同乡被朱标雇佣起来,经过短暂的培训,为大明安抚灾民,充当官府向灾民传达信息的喉舌。
人在异地他乡,总是忍不住会更信任同乡。何况向来不把他们当人的官大人居然会送给他们新衣服,雇佣他们的同乡把官府的事仔细告诉他们。这种被尊重的感觉,让他们不知所措。
许许多多不知所措加起来,灾民们即使不明白自己心里的想法,行动上也越来越偏向大明的官府,心中的惶恐不安也逐渐消散。
这时候,他们才开始认真倾听起北直隶的百姓对北直隶和太子知省自豪的夸赞,将这些夸赞一一记在心中。
他们想,如果真的能活着回家乡,他们一定要把这些话告诉家乡的人。
虽然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