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义,钦佩他敏锐智黠,弃骨肉亲族诈降以取信靼人,舍小家顾大家,大丈夫也!
而这样的风气言论在军中尤盛,不少军人自发祭奠起英魂,甚至还有人私底下供奉的,卫景桓没有阻止,但也不去提倡,他只是感到迷惑和悲哀。
何必呢?
霍聿怀是在走投无路后才以性命一搏,抛下人伦亲缘,丢弃同胞血脉,只争一线希望,他为的难道是死后的英雄名声吗?他想要的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哀荣!
至于那位官家的《天地大英雄赋》……卫景桓想,假如说百姓的供奉尚且出自诚心,那么这什么诗赋简直就是对亡魂的羞辱。
万幸,他大约是能逃过这一劫的。
卫景桓忍不住苦笑了起来,毕竟按照他现在这个不听令又功高震主的架势,官家必然不肯赏他亲笔御作的诗词。
祭奠故人的火苗早已熄灭,夜空之上月朗星稀,凄厉夜风不断,连火盆都逐渐温凉下来,卫景桓也站起身,这就打算回去。
接下来就该轮到他去收复失地了,就看靼人会如何应对,若是靼人的军队应对得没有章法,那他们必然还是群狼无首,十有八九要起来内讧;若是靼人应对有方,那么他们十有八九已经度过了眼下这个难关,将来会更加难以对付。
只有一点,在可汗遇刺身亡后,靼人并没有大肆屠城,而是明确地把主要矛头对准了南朝的皇室,也不知道时不时那个什么什么大英雄赋传过去的愿意——这让卫景桓大大地松了口气,然后让人把署了名的翻译版本再多多传播。
“报——”
马蹄声在夜色中格外响亮,传令兵急匆匆赶来,人还未翻身下马就先大声报告:“靼人又出兵了,他们劫掠了江州以南,攻陷六座城池,我军……”
卫景桓精神一震,再不敢有什么哀思,只高声下令:“召集诸位将领!”
*
又是一年春夏之交,达日嘎赤的棺椁已经送回了雪山,王庭彻底传给了年轻的一代,于是这小半年来动荡的王庭也终于稳定下来,空缺的职位上纷纷填了人,不管合适不合适,总是有了章法。
按照草原的传统,儿子是可以继承父亲的财产与妾侍的,但这一回却又与以往不同,达日嘎赤身边的人几乎都惨遭毒手,死的死病的病,就算有侥幸逃过的,也没有再留在中原,而是追随着剩下的几位老可贺顿离开荣养。
三兄弟早有约定,南方的土地由格日勒图去占有,但因为南朝杀死了他们的父亲,因此在复仇完成之前,三人还是会暂时合作。
而在誓约与手足情谊的基础上,朝落门和阿拉坦都同意把最高的指挥权留给格日勒图……靼人向来的传统幼子守灶,竟然在这紧要关头和平地实现了。
至于攻打下南朝后,这三兄弟之间又要如何处理彼此的关系,格日勒图是否会如约送兄长们北上,他们又会不会真的坚守那个誓言,这在目前就不得而知了。
但缪宣想,格日勒图应当是能做到的。
这孩子从小到大从未违背过许诺,更何况他对父亲与手足都还留有一份亲情。
刻意放重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紧接着是一道含笑的声音:“小叔叔,原来你在这里啊。”
缪宣有些诧异地转过身:“格日勒图,你怎么来了?”
实在不怪缪宣惊讶,格日勒图现在可是挈绿连的可汗,虽然还没有达成大权在握的阶段,但他在这小半年来都非常忙碌。
而缪宣则完全相反,他已经把权力彻底交出了,现在是个彻彻底底的闲人,许多时候甚至都没去开小地图和精神力,整个人的状态就是浅度颓丧。
格日勒图站到缪宣的身边,下意识为他挡住了风口,亲昵地抱怨起来:“这老城墙有什么好的,风又大又急,还能叫小叔叔看得出了神,我来了都没察觉到。”
大侄子好像又高壮了,缪宣的脑中划过这个念头,随即他漫不经心地道:“这里能够看到整个城市。”
整个城市?
格日勒图放眼眺望,站在这里确实能将城墙之内的大部分建筑物收入眼底,这座城池是因投降而落败的,因此从高耸的城墙到城内的建筑物,都没有太大的损坏,甚至还能见到不少来去走动的小人。
格日勒图不太能理解这种爱好,但也顺着缪宣的话道:“小叔叔真是很喜欢南人的城市……等我们打下南朝的杭京,一定有更加美丽的风景。”
杭京确实是南朝最繁华富饶的城市,南人的皇帝还知道迁都到杭京,可见十分懂得享受,不过他们这苟且偷生所得来的短暂安宁,到底是要到头了。
大可汗被南人朝廷派来的刺客杀死,靼人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份耻辱只有把南人的皇帝从他的皇座上扯下来,拖到达日嘎赤的坟墓前谢罪死祭才算了结,不仅如此,靼人治下的南人也受到了影响,一降再降,彻底比不上同为异族的西人。
缪宣久久没回答,格日勒图便直言了:“我来找小叔叔,是因为有东西想要给你。”
缪宣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