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看不见。
黑暗笼罩着原野,一切都跟以往没有什么不同。
他的心绪沉入湖底。
在最深且不自知的绝望里,他抬起头,看见了漫天繁星。
星星俏皮地眨着眼,就像是在邀他共舞。
冰上的少年踏着银色的刀刃,在冰上捻转,小跳,用刀齿的碎步,奔往自己想象中的光明。
全世界都抛弃了敲钟的少年,唯有漫天繁星对他发出了邀请。
怎么能不赴约呢?
他三两下奔下了屋顶,躲进昏暗的窄巷,虚虚环抱住想象中的朋友,试探着用臆想的步伐跳起想象中缠绵的双人舞蹈。
被世人唾弃的,不该出现在修道院里的世俗舞蹈。
无法言说的欲望与渴求。
凌燃已经单腿笔直地立在冰上开始最后的旋转。
音乐声起伏,忧伤又深情。
他就随着节奏调整着速度,标准地简直就像是八音盒上翩然起舞的小人。
它会卡住每一个音符,永不停歇。
用一圈又一圈的旋转倾诉着期待与好奇。
一曲终了。
少年以一个直立转收尾,单手高举着立到面向裁判席的方向。
“啪啪啪——”
掌声从裁判席到观众席,所有人都鼓起了掌。
不只是为了少年高超的技术打动,更是被这个节目所打动。
哀而不伤的韵律,仿佛随之少年的一举一动,流淌到他们心间。
不知不觉,就将他们带入到敲钟少年的世界。
空灵,低郁,却又充满希望与热切。
这样温柔又带着淡淡的忧伤的抒情曲,也只有凌燃这样还未彻底长成,面孔身材偏中性的纤细少年才能演绎得出来。
在成年组绝对是罕见的存在!
一定会吸引所有人的眼球!
楚常存带头鼓起了掌,自前面运动员上场后一直黑沉沉的脸色稍霁。
凌燃喘着气,一滴汗珠顺着他的眉尾滑落,他笑了笑,眼里盛满了光,原本低沉郁闷的氛围就被一扫而空。
所有人在出口迫不及待地等着少年的退场,薛林远手里的毛巾和水都被他们抢走。
裁判席上,陆维栋感慨万分,“这套短节目拿到世锦赛也不差什么了。”
楚常存没吭声,严肃的脸色上看不出什么端倪。
比赛已经结束了,冰协一群人乌泱泱地离开。
冰场边上,凌燃精疲力尽地解开鞋带,缠着脚踝等关节处的绷带都被汗水打得透湿。
绷带一解开,就露出被磨出茧子,伤痕累累的肌肤。
凌燃生得白,这些皮外伤就会格外得触目惊心。
原本还很热烈围过来的众人目光触及,就嘶嘶地倒抽着凉气。
明清元上手就撸起凌燃的袖子。
果然,故意遮掩的胳膊上还有很多新鲜的擦伤。
“怎么回事?”
明清元拧紧了眉。
凌燃的跳跃已经很稳了,也很会保护自己,怎么还会受了这么多细微的伤。
少年垂着眼,夺回自己的衣袖,“练习时候摔的。”
都不是什么大事,连伤筋动骨都没有,就是被冰碴擦破了皮,连血都没流多少,甚至都不怎么疼。
他没有说,明清元也猜得到。
知道凌燃长高的所有人也都猜得到。
邢成志为了自己刚才的想法而羞愧。
什么天赋不天赋,凌燃分明就是比他要努力得多。
薛林远见气氛沉闷下来,就挤了进来,把缓解降温的药膏敷到凌燃的脚踝和膝关节上,嘴里还碎碎念着,“今天滑得不错!我看升组是稳了!”
可惜谁都没搭话。
明清元他们还在盯着凌燃身上的伤。
直到此时,他们才意识到,凌燃口中轻描淡写的长高1.5cm,到底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和摔倒。
意味着训练服下的遍体鳞伤。
可少年跟谁也没提起过。
他低着头,用刚刚擦过脸的毛巾仔仔细细地擦拭冰刃凹槽里的冰水,像是这些原本就理所应当。
明清元心里一酸,夺过薛林远手里的药膏,有点粗鲁地替凌燃上着药。
“要是冰协那群老家伙不同意你升组,我就带着人去堵他们的门!”
连原本心情低落的薄航都激动起来,“我把隔壁速滑的冷哥他们也都喊上!”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我们也都去!”
凌燃都这么努力了,再不让他升组,根本就说不过去!
少年蓦得抬起头,眸光闪动。
虽然很感动,但还是有点想笑是怎么回事。
凌燃扯了下唇,“明哥……”
我升组是因为我想升组,你们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