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学堂的路上,周瑭问:“方才外祖父给哥哥的信,要紧吗?”
薛成璧没有隐瞒:“祖父要我考武举,得了功名之后,便举荐我做御前带刀侍卫。”
“御前带刀侍卫?”周瑭欢呼一声,“哥哥能在圣上面前露脸啦!”
原书剧情里,公主是在边疆历练三年,屡屡立下奇功,回京后又阴差阳错救得圣驾,得了圣上青眼,才升作了御前带刀侍卫。
那可是从四品官职啊。
如此算来,因为自己的到来,公主的仕途开端竟比原剧情还提前了三四年。
周瑭感觉自己的努力得到了认可,眉梢的喜意藏都藏不住:“武举之后就可以上任了吗?”
“你想我随侍帝王?”薛成璧眉眼淡漠,看不出欢喜。
“当然啦。”周瑭笑盈盈道。
历朝历代在帝王跟前做事升迁最快,原书里,公主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从御前带刀侍卫升任禁军右卫,然后接管了獬豸司,与禁军大统领平起平坐。
“...我还在考虑。”薛成璧垂眸道。
“为什么?多好的机会啊。”周瑭不懂。
薛成璧淡淡道:“御前侍卫十五日一休沐,如有祭祀仪节,数月不得归家。若我上任,不只今年元旦,明年、甚至后年,我都无法与你共度。”
“怎么会这样啊。”周瑭蔫了下去。
可他转念又想,公主从来不怕吃苦,绝非贪恋清闲之辈,不可能因为休沐少就犹豫不决。
公主只是在不放心他。
周瑭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一点挂念,就拖累薛成璧的仕途。
想到这里,周瑭打起精神道:“有句话叫‘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哥哥不必挂念我。”
他仰起脸,笑容灿烂:“我早就长大了——已经用不着哥哥操心啦。”
薛成璧望着他,缄默不言。
天涯若比邻?
只怕他从天涯之远归来时,早已物是人非,而周瑭说不定也早已议亲成家,离开侯府。
有夫君在侧,又岂能容他一个外男日日相守。
“长大”,令薛成璧厌烦。
进了学堂,少年们看到周瑭时都笑着打招呼,一个个亲切又热情。
自从几年前景旭扬离开侯府的私塾,去做太子伴读之后,周瑭每次考核都稳定在甲等前三名。
就像景旭扬之前所言,最初对他嫉妒警惕有加的小郎君们,在发现他的成就实在难以企及之后,都慢慢放下了敌意,改为了仰望。
周瑭功课好,相貌好,脾气好,教人又耐心温和,所有同窗都喜欢围在他身边探讨学问。
一个憨头憨脑的少年凑上来问:“我带了翠竹居的点心,妹妹要尝一块吗?”
周瑭半点不推辞,熟稔地接过了食盒:“想问什么?”
那少年被看破心思,笑道:“昨日先生留的课业,我这里有些不明白,妹妹可否指点我一二?”
一声声亲热的“妹妹”尤为刺耳,薛成璧的视线冰冷地扫了过去。
其余想上前探讨功课的少年齐齐一寒,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只有最初那个憨憨少年浑然不觉,仍旧围在周瑭身边讨教问题。
少年衣袂垂下,与周瑭的裙裾连在了一起。
“贺公子。”一个泠然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贺子衡回头,一见薛成璧,立刻拱手行礼,神色不掩激动:“薛二兄!”
他这声“二兄”一出,其他少年都忍不住偷偷发笑。
“贺五竟然叫薛公子二兄,他怎么敢的啊。”
“没办法,他想娶薛公子的妹妹,迟早都要叫二兄……”
——想娶他的妹妹?
薛成璧凤眸微微眯起。
他明明是微笑着的,却连贺子衡这样心大如斗的人,都莫名后背发毛。
贺子衡打了个哆嗦,朝薛成璧扬起一个笑:“早春天凉,薛二兄穿的这般单薄,若是身子冷,我家书童还带了棉服,可以送予二兄。”
“不劳你挂心。”周瑭连忙挤到他俩中间,挡住在薛成璧面前,“快走快走,哥哥才不想穿你的衣服呢。”
公主怎么能穿大男人臭烘烘的衣服?
这番举动看在薛成璧眼里却是另一种意味。
——周瑭很想往那蠢货面前凑。
碍眼。
很碍眼。
眼见着他们又要开始探讨功课,薛成璧微微一笑:“贺公子的疑问,我倒是有些见解。贺公子可愿一闻?”
贺子衡本就想讨好心上人的兄长,闻言畅快答应下来。
两名少年站在一处讨论问题,竟显得极为和谐友好。
周瑭叼起一块翠竹居的糕点,看着他们发呆。
啊?什么情况?公主竟然主动和人探讨学问?
要知道,平时薛成璧在学堂里最为沉默寡言,行事非常低调,从不与同窗产生非必要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