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目的地是京郊一处避暑山庄,山庄名为翠雨居,是老夫人从娘家带来的嫁妆,听说是前朝她曾祖父的父亲曾经静心潜修的地方。
除了老夫人以外,其他所有人都不知道太行山中竟还有这么一处幽静的居所。加之他们离京时走得悄无声息,就算是老侯爷想找,也找不到他们。
倒是一处极佳的藏身之所。
翠雨居只有三进院落,主屋两间,两侧各有耳房一间,还设有书斋和亭台。虽不比侯府雍容深广,却也玲珑别致,疏密合度。
美中不足的是太久没人住过,早已成了虫蚁走兽的居所。
而周瑭,最怕虫子了。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虫蚁,刚一推开前院的门,就吓得一蹦三尺高。
周瑭夺路狂奔跳出了院子,像只被恶狼追逐慌不择路的小兔子,一头撞进了薛成璧怀里。
可惜,似乎是撞进了另一头恶狼的怀里。
薛成璧垂眸,望着贴在他胸口瑟瑟发抖的少年,眸光微动。
“怎么了?”他语声温和。
“有蜘…蜘蛛,眼珠子那么大,朝我脸上扑过来……”
周瑭从未见过那么大的蜘蛛,他耳聪目明,那蜘蛛的八只单眼和螯肢上的刚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被冲击得灵魂出窍,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浑然不知薛成璧的手正慢慢揽向他背后。
然而,当指尖落在周瑭背后的一刹那,周瑭突然猛的跳了起来,脸蛋煞白,看向他的眼神满是不可置信。
薛成璧薄唇微抿。
他触电般抽回了手,紧攥起来,背在身后。
“我……”
他刚欲解释,却见周瑭嘴唇颤抖,满眼无助:“痒……好像…蜘蛛爬进衣服里了……背后痒……完了……”
——原来是把他的手当成了蜘蛛。
薛成璧神色略松,道:“我看看。”
他本意是想让周瑭转过身,却见周瑭哆嗦着手狂扒领口,竟要当场脱掉衣服。
薛成璧呼吸一滞。
眼看着就要露出那两节秀气的锁骨,他连忙别开视线,按住周瑭扒衣服的手,将领口拉回原位。
“我是说,看你背后。”
吓傻了的周瑭点点头,背过身。
然后又执拗地继续开始扯腰带要脱衣。
薛成璧无奈,隔着衣衫,在他空无一物的背后轻弹一下。
“好了。蜘蛛已经不在了。”
“……真的吗?”周瑭呆呆道。
“嗯。我把它放到草叶上去了,”薛成璧面不改色,“你可想确认一下?”
“不、不了。”
周瑭炸起的毛慢慢平顺下来。
被蜘蛛吓飞的魂魄重新归位,记忆回档,刚才他在公主面前脱衣服的变态行径冲进了脑海。
周瑭顿时从脖子烧到了耳根。
他热气腾腾地低下头,只能看到乌黑的发顶,四下张望,似是在寻找什么。
“在找什么?”薛成璧问。
周瑭小声:“在找个地缝钻进去。”
薛成璧:“……”
周瑭悲愤:“与其这样,还不如让我继续和蜘蛛一起呆着呢。”
他抬起头,眼泪汪汪:“我真的不是想在你面前耍流.氓……”
“嗯,我知道。”薛成璧淡淡道,“你只是太怕了。”
周瑭松了口气。
又有点疑惑。
怎么听起来,公主语气里还有一丝失落?
他们用了五日补上房顶漏雨的破洞,驱赶了来此筑巢做窝的虫蚁走兽,又用了五日,将马车里的用品全部搬上山,归置在翠雨居里。
翠雨居比侯府更安静。
随行而来的除了郑嬷嬷以外,只有两名靠得住的聋哑老仆。薛成璧沉默寡言,若周瑭不在,翠雨居里整日只有书卷翻动声与刀风声。
但周瑭半点都不觉寂寞。
盛夏的山中满是虫鸣鸟叫,他坐在薛成璧身旁看书,慢慢困倦了,脸蛋不自觉地挨在薛成璧肩头,脸颊压出一个软软的肉坑。
为着这若有似无的柔软,薛成璧能屏息静气,一动不动直坐到翌日清晨。
早间周瑭醒来,摸到压麻的脸蛋,迷糊道:“昨晚是不是有人揍了我一拳?”
薛成璧正起身,他被压了整宿之后腿麻身僵,闻言踉跄了一下。
周瑭揉了揉眼睛,小声嘟囔:“这人可真厉害,连哥哥也被揍得一瘸一拐了。”
薛成璧:“……”
不看书的时候,周瑭便山上山下地疯玩,有时蹲在猞猁旁边学它嗷嗷叫,有时混在羚群鹿群中嬉闹。
薛成璧不担心他的安全。
他已查看过了,这片山里最凶猛的野兽不过是豹子和野猪,虫蛇也都是无毒的。论打架,整片山里的猛兽都打不过周瑭,少年是妥妥的山大王。
在这里,周瑭能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