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妆儿寡言不语,只得上前应付,岑妃瞥着沈妆儿低眉顺眼的模样,缓缓将手从她掌心抽开,心中不满更甚了。
一言未发回到咸福宫,将宫人屏退,只留下婆媳二人。
岑妃坐在上首喝茶,似乎并不急着说话,沈妆儿也不凑趣。
明晃晃的天光隔着五彩的玻璃映了进来,沈妆儿坐在咸福宫西侧殿的窗塌下,窗外扶疏花影,层林尽染,倒是一院好秋光,角落里的高几上搁着一座鎏金镶宝铜炉,香烟袅袅。
一丝香气渗入她鼻尖,似曾相识。
岑妃不善制香,原先咸福宫的香脂皆是她给调的,岑妃喜爱梨花香的清淡,是以她每回皆要给她调上几盒。
只是这新香带着一种苦柚味,沈妆儿只觉莫名的熟悉。
还未想起在哪里闻到过,坐在上首的岑妃已开了口,语气不咸不淡,
“沈氏,你可记得你与谦儿是哪一日成婚的?”
沈妆儿回了神,愣了一下,淡声回道,“九月二十八日。”
“没错,很快便整整三年了。”岑妃捏着茶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肚子,
“皇家规矩,三年无子便可纳妾,王妃可明白?”
岑妃脸色平静地近乎漠然,扔下这话,信手拨弄着手腕上的翡翠镯子,这是皇帝前不久刚赏赐于她的,皇后都没有,眼巴巴送来了咸福宫。
母凭子贵。
她给了沈妆儿三年时间,已经是极为优待了,她自问没有一处对不起沈妆儿,如今得替煜王府子嗣考虑,不可能任由沈妆儿拖延下去。何况,近来沈妆儿明显怠慢咸福宫,还将洛氏姐妹给送去了寺庙,岑妃每每想起,心中不是没有怒火的,只是她也很清楚,没有朱谦做主,借沈妆儿一百个胆子都不敢把洛氏姐妹给弄走,说到底,是儿子近来对沈妆儿过于上心。
但,子嗣为大,沈妆儿无论如何也越不过子嗣去。
沈妆儿听了这话,已明白岑妃的意思,如此斩钉截铁,定是人选都给定下了。
而这个人选....等等,沈妆儿心忽然拢在了一处,她想起来了,前世她数次见到王笙,王笙身上熏得便是这种苦柚香,所以,岑妃这是与王笙搅合在一起了?
王笙啊,还是王笙。
前世今生都绕不过她。
罢了,随他去吧。
沈妆儿只觉精疲力尽,捏着绣帕起身,朝岑妃施了一礼,
“多谢娘娘替煜王府筹谋,儿媳告退。”
岑妃脸上的淡定在一瞬间崩塌,她这是什么意思?
给她甩脸色吗?
她话还未说完呢,她敢?
沈妆儿走至博古架旁,忽然看了一眼手中的雪白绣帕,恍若沾了那股苦柚香,信手一扔,将之丢在博古架的角落里。
岑妃眼睁睁看着,脸色阴沉如水。
近来,宫人无不讨好咸福宫,原先那些捧高踩低的妃嫔均往咸福宫钻。
哪怕是以前不受宠,也不曾有人敢当面给她甩脸色。
沈妆儿好大的胆哪。
岑妃着实气得不轻,她捂着胸口,闭着眼沉沉喘着气。
柳姑姑自屏风内奔了出来,连忙搀住她,
“娘娘,您亲眼瞧见了吧,这煜王妃当真是张狂无度,上回她便是这般对奴婢的,如今竟还当面顶撞您?”
岑妃重重吁出一口闷气,面上交织着冷漠与愠怒,她闭上眼,疲惫地摇着头,不想再说下去。
这时,一道温秀的身影自苏绣屏风后绕了出来,看了一眼被扔下的雪娟,眸中闪过一丝厉色,朝岑妃浅浅纳了个福,
“娘娘不必动怒,不值当,她如今生不出孩子,心中难过,谁戳她脊梁骨,她便撒气,也不意外,不过娘娘放心,今后有笙儿替您筹谋,沈妆儿再无猖狂之日....”
岑妃缓缓撑开眼,甩开柳嬷嬷的手,坐正了些,疏淡地看着王笙,
“王姑娘,本宫作保迎你为侧妃,这首要一条便是子嗣,你得替谦儿诞下长子,明白吗?”
王笙垂下眸,立即伏低在地,柔声道,“臣女一定不会让娘娘失望,此外,臣女也知洛夫人在王府寄住,臣女今后定如自家长辈一般侍奉她...至于洛家姐妹,也会有安置之处,绝不会让她们在寺庙受苦。”
岑妃叹了一声气,洛珊容貌尽毁,朱谦断不会要她,至于洛芸,毕竟没有血缘之绊,岑妃也就不在意了,只应了一声,“嗯。”
除了王笙,岑妃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人能够让朱谦动心,只有让王笙入府,朱谦才有可能摒弃沈妆儿,绵延子嗣,有了儿子,皇帝立朱谦为太子的意念便更加坚决了。
“今夜千秋宴结束,我便当面与陛下和谦儿提,他成婚已满三年,断无不肯的道理,陛下也不会容忍他,对了,你可与你兄长提起此事?倘若你兄长去陛下跟前说上几句,便十拿九稳。”
王笙神色微微一滞,很快又遮掩过去,“您放心,兄长会为我筹谋的..”
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