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抑或是什么郡主,哪怕现在是别人的妻,他都不会放手。
沈妆儿自动忽略了与这个人有关的一切,置若罔闻地抚着沈娇儿脊背,轻轻安抚她,与她低声商议接下来的事如何收尾。
朱献是男人,太明白朱谦那句话的意思,看来,这桩事众人都猜过头了,真正要和离的的确是沈妆儿,而七哥还没死心,朱献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凭着一股本能的胜负欲,开口道,
“七哥,您是太子,当为天下人的表率,郡主既与你和离,还望七哥莫要纠缠。”
朱谦闻言,手背的青筋隐隐抽搐,眼神阴郁又沉寂,
“十弟误会,孤与平章郡主夫妻三载,郡主兢兢业业照料孤,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孤还欠她十一万日的恩情,今后自当日日回报她。”
不要脸!
朱献暗骂了一句,扇子一一搭往掌心敲打着,语气带着嘲讽,
“七哥,就怕郡主不稀罕您还恩。”
朱谦面不改色地反驳,“十弟欠债不还的吗?也对,十弟万花丛中过,若要还恩,教坊里的姑娘怕是排不过来,也只能赖掉了...”
“你....”当着沈家人的面被揭老底,朱献面儿抹不开,将扇子往后颈一插,皮笑肉不笑道,
“我与七哥不同,妻子娶回家了,就一定会好好疼着,护着,绝不会不分青红皂白斥责她,更不会亲信外人,而不信任自己枕边人。”
一句话将朱谦与沈妆儿之间最大的隔阂给掏了个底朝天。
年初行宫那一幕,历历在目,在场诸人也亲涉其中。
这怕是沈妆儿决意与朱谦和离的导火索。
朱谦所有的矜傲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朱珂倚在一旁柱子,悠哉悠哉看着二人斗气,暗想,朱献一向滑不溜秋,从不轻易得罪人,莫不是真的看上了沈妆儿?
沈老太太已不想听他们兄弟掰扯下去,过去的事情终究过去了,他们每一句话都在挤兑朱谦,却也是在掀沈妆儿的伤口,于沈家而已,朱谦对与错,悔不悔改已无任何意义。
她松开沈妆儿的手,朝朱谦缓缓施了一礼,嗓音似染了秋寒,带着几分肃杀,
“沈家谢殿下这些年照拂之恩,妆儿对殿下也并任何埋怨,她与沈家一般,只盼着殿下身子好,万事顺遂,陛下已赐旨和离,今日殿下您也知晓了,既如此,老妇再当面说一次,从今往后,妆儿与殿下一别两宽,迎婚嫁娶,各不相干。”沈老夫人丢下这番话,带着沈家人后退离开。
每一个字跟锋锐的刀子似的,一刀一刀将朱谦心尖的肉给剜了个干净。
他心口空空的,满腔的酸楚、懊悔与难过无处安放。
他紧紧盯着沈妆儿离去的背影,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嘴里说的好听,今后无论她在何处,由他来守护,可亲眼看见她一点点走离他的视线,脱离他的掌控,那种无计可施的窒息感又淹没过来。
朱谦深邃的眸子再次被猩红覆住,天乌沉沉的,一阵寒风吹来,将那抹血色染成寒霜。
太子未发话,四下诸人,谁也不敢离开。
众人纷纷将头颅压得很低,任由几位皇子唇枪舌剑,谁也不敢插嘴。
待沈家人走远,朱谦视线缓缓挪至朱献与朱珂身上,几乎一眼将他们心思看穿。
“看来,六兄与十弟近来很闲,六兄漕运改革虎头蛇尾,青齐那些解户安排好了没有?十弟与宁家婚事如何了?背信弃义的事,可不能干…”
两个人被噎得不轻,朱谦现在是太子,在身份上总要强过他们一头。
朱谦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寻到了淮阳侯,
“今日宴席,出此岔子,淮阳侯可否给孤一个交代?”
淮阳侯扑通一声再次跪了下去,伏低在地,盯着地砖两眼发懵,他的孙女生辰扮酒席,跟太子有什么关系?要给太子什么交待?
不过人家这么一说,显然是给沈妆儿撑腰。
“臣死罪,臣疏于管教,致使家宅不宁,待明日,臣阖家赴沈府登门道歉....”
朱谦将他晾在一边,在木亭的石墩上坐了下来,指着绣烟的尸体问温宁道,
“何许人也?”
温宁躬身答,“出身江陵一姓江的富户,是淮阳侯夫人庶妹的女儿...”
朱谦嗯了一声,神色无波吩咐道,“一个商户女以下犯上冒犯平章郡主,传令锦衣卫,抄了江家。”
众人悚然一惊。
温宁应下,摆摆手示意侍卫将绣烟尸身给拖走。
淮阳侯夫人听了这话,不顾满头凌乱猛地抬起了脸,又惊又怒,撞上朱谦讳莫如深的眼神,吓得直打哆嗦,
“殿下,江家是无辜的,还望您饶了江家....”
话未说完,身旁的淮阳侯一巴掌抽在她面颊,声音响亮地如同一道铮鸣,“放肆,太子殿下跟前有你说话的份?”他拼命朝淮阳侯夫人使眼色,示意她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