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晚了，若安城里起了梆声。

“好的找您两文，再来啊。”

李太玄送走最后一个客人，朝外张望了一阵，开始搭桌椅板凳。小酒灵从他怀里钻了出来，自顾自剥花生吃，薄脆的壳子又掉了一地。好在他家小白脾气好，心里有事在愣神，一下一下就给扫没了。

“小酒灵，掌柜的没说去哪吗？”

“没有啊呜，成年人有成年人的世界。”

“哈哈哈，你还给他空间啦。”李太玄打扫完，把小酒灵掏出来，往算盘和狼毫间一放，“那，小白阿爹现在要回学校了，你乖乖听话等着我再来。”

话音刚了，这肥嘟嘟就伸出两手，死死抱住李太玄的手腕。

“小白，带我一起去啊呜。”

“不行。”

“为什么？我问过了，灵韵院没说不能养宠物啊呜！”

“首先，你不是宠物。”李太玄揉揉小酒灵的脑袋，“你是独一无二的小酒灵。其次，进去灵韵院很长时间回不来的，里面的食物可没有三点水好吃。”

刚刚还眼泪汪汪的小酒灵收声了，嘟嘟囔囔一阵抬头，发现李太玄已经溜到门边了。

“小白阿爹！”

“你乖啦别喊，我会哭的。”

这招果然奏效，小怪物终于消停了。

李太玄叹了口气，心里是不舍，却还是按约定到了十字路口。等了一阵便见着那背阴阳符文的猫，它脚步轻盈，眯缝着眼睛一副悠哉游哉的样子。

“若安城真是一点没变，特别是吃的，老唐家的绿豆糕还是那么软绵可口。”

它说着蹦到少年怀里。

李太玄只能把灵猫抱着。

“大茅公师傅，我们这么晚回去，怎么跟院里的人交待？”

“你当我这身本领是用来干嘛的？逃课还是绰绰有余的好不好。”

“是，但万一被问到呢？”

“就说帮乙角大诗人买包子了。”

“合理嘛？”

“乙角的人做什么都合理。”

他们转过路口，迎面而来一辆马车，阴风扑面。

灵猫眯缝起眼睛，懒懒道。

“天这么晚了，我们干脆坐马车回去吧。”

“那是陌生人的马车啊。”

“他认识灵韵院就行了，快点，你不想被小茅公师傅逮到吧？“

李太玄上前拦下马车，那驾车的马夫有些不耐烦，还是压着火气道。

“这位小哥，可知挡的是谁的道？”

李太玄一时语塞，却听见大茅公传音，便按照指示去做。他打着哈哈，说明自己是灵韵院的诗人，刚刚执行完任务想打车回去。

马夫面露难色，看了一眼身后。

“可是我们并不顺路。”

车里的人掀开门帘，看着少年笑开了，正是当朝宰相方湘！

“我见过他，早前府中闹邪祟，是这位小哥和小茅公师傅协作除魔的。”他看过来，却是皮笑肉不笑，“你叫李太玄？”

“是。”

“上来吧，我们先去灵韵院。”

方湘这么说着，指甲却是紧紧扣住了掌心，意识深处的邪祟认出来者。无极是第一次和少年李太玄这么接近，心里的妒火在翻涌，佘青青的情郎么……

一个是妖，一个是诗人，呵呵这算什么造化。

李太玄抱着背阴阳符文的猫上马车，坐下后总觉得前胸后背紧绷，这里的空气太密、呼吸不顺畅。

车身开始颠簸，方湘观测来者。

他本是送府上贵客离开，目前身形已经和无极基本融合，正是饥肠辘辘的时候。杀心在蔓延，暗地已经有金虫和红虫钻探出来要大吃特吃一顿了，方湘为迷惑猎物笑着开口。

“灵韵院真是英雄辈出，方便询问，你在执行什么任务吗？”

“噢……呃，帮乙角的大诗人卖包子。”

“乙角大诗人买包子，是为何？”

李太玄按照大茅公传音和人交谈起来，除了呼吸紧凑也没感到异样，再看怀里的猫只是趴着休息而已。他于是更加放松，聊着聊着便进了二更，车子出城了。

灵猫虽然眯缝着眼睛，却清晰感觉到坐垫下金虫和红虫在蠕动，它们是要侵入少年的身体。大茅公默念韵语，在没有激起任何气流的情况下，就将那邪祟阻绝在外。

方湘数次卯力未果，脸色越来越苍白，讶异自己竟没伤到李太玄分毫。这时马车停在了灵韵院，马夫拉住缰绳，提醒众人目的地到了。他掀开帘子，笑得极不自然，在灯笼光下显得有些诡异。

“路上小心。”

“谢谢。”

他见李太玄转身，蓦地再发力。

那背阴阳符文的猫忽地睁眼，与之四目相对，周遭一片煞白。

回过神来，方湘惊觉自己在马车上坐着，他们已经颠簸着回城了。

月光下，田野中蛙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