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这几回离开仁智殿时, 面色都不佳,不消自己说,内侍也盼着昭阳殿那位能善解人意,赶紧到了地方, 教圣上瞧见贵妃笑一笑, 下面奴婢的日子不是也好过么?
然而来到昭阳殿时, 圣上见宫人也神情肃穆, 颇有畏惧之意, 因此神色也不见柔和。
他倒不疑心音音出了什么事情, 若真是孩子有什么要紧,昭阳殿的人早来禀报,但是他今日心气并不算顺,到了宫门没叫通传, 见她身边亲近些的茯苓正在催东西,教万忠将她带过来问话。
茯苓本来是为了郑观音沐浴才催促安排, 结果见皇帝不言声地站在宫门处看御笔亲书的“昭阳殿”, 还是给吓了一跳。
她心里嘀嘀咕咕, 规矩行了个礼:“奴婢见过圣人。”
皇帝见状就知道, 自己稍离开一些, 她在昭阳殿里就不知道做出多少事情来。
但面上也不显,细细问起来:“今日有谁来过么?”
茯苓想这不已经是六宫皆知, 低声道:“回圣人的话,早些时候魏侍郎带人过来宣旨,后来淑妃娘娘那边来了人登门,想向娘娘认一个错, 娘娘没见, 其余便没什么要紧人了。”
圣上点点头, 望着里间忙碌身影:“贵妃还在生朕的气?”
茯苓入宫的时间太短,南栀还来不及调理她,但她也知道这不能说,含笑禀道:“娘娘怎么敢生圣上的气,一直盼着圣人来呢!”
“她怎么不敢,”圣上听了茯苓的奉承话,心里也不畅快,反倒轻笑出声,“朕说不让她勤沐浴,一会儿盯不到,她就敢不听话。”
“还先用了晚膳,不等朕。”
皇帝在昭阳殿里一贯展现了皇室良好教养,这话说起来轻缓有力,只见威严,倒听不出什么别的情绪。
茯苓其实也劝自家娘子等一等圣上,怕圣上来了之后生娘子的气,然而娘子一听说圣上晚间去了仁智殿,就吩咐用膳了。
原本还能安慰有个皇嗣傍身,圣上万一还过来,就拿着孩子扯谎,但是圣上今日似乎本就携裹风雨而来,恐怕贵妃要有些烦忧。
万忠琢磨出一点不对劲,圣上今日心里正不舒坦,一路上眉宇都紧蹙,结果赶上贵妃也为册封礼的事情赌气,定然记恨着袁皇后,一琢磨圣驾往仁智殿去,也就耍性子,连晚膳都不等着皇帝。
圣上巴巴从仁智殿赶过来,又是冷锅冰灶的,没人伺候接驾,原本就心气不顺,少不得挑理,得贵妃哄一哄。
“你们娘娘在哪?”
圣上果然还是要寻人问一番,或许是那面容肃然,也没人觉得这时节去找要沐身的贵妃有什么不妥,毕竟彼此连孩子都有,茯苓正要把圣上引到内里去,就见郑观音已经匆匆挽好了头发,穿衣出来见驾。
她本来已经宽衣撩水,然而还没等把头发打湿就有人来回她,说是圣上已经往殿里来,匆忙出去,甚至还罕见行了一个礼。
“圣人不是往皇后娘娘宫里去了么,怎么又往我这昭阳殿来?”
圣上见她柔软的面颊略润,通身似乎有雾蒙蒙的水汽,氤氲浸染她的肌肤,起身扶她,在她近侧轻轻嗅了一下,“你沐浴香料里用醋,酸味这么大?”
郑观音正欲狡辩不过是遵照医嘱,用温水擦了擦身,并没泡池子,但圣上将她扶起后也没虚拢了她往里走,反而将她往自己怀中一带,打横抱起来,不言不语,大步往内殿里走。
这样的情形侍女们从前不少见,贵妃得宠,接下来要发生些什么彼此都心知肚明,不过现在贵妃已经有了身孕,南栀不免焦急,连看了万忠几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万忠知道有些事就是贵妃身边的侍女塞钱也不能明说,想来圣上是与皇后斗嘴,气得狠了,但是贵妃腹中这位圣上一直都疼得很,想来不会做出些什么不好的事,因此也含糊,道:“圣人自有分寸,还没用膳,想来也是知道娘娘面皮薄,要私下说些夫妻的话,不会有什么大事。”
南栀却不大相信男人,特别是内监嘴里的话,皇帝在贵妃身上可从不吝啬气力,夜里的动静也能听出来,只是想也白想,干着急罢了。
郑观音毕竟是做了贵妃的人,在奴婢们面前也要脸,被皇帝猝不及防抱起也要强,一点声音都没有,稳稳当当落在他臂膊间,彼此热息交织,心跳也听得清楚,反而觉得好笑,也不开口问,但露出半截藕腕的手臂却已经紧紧环住他的颈项。
直到被圣上弯腰放在榻上,她才长吁了一口气,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含笑嗔怪道:“圣人担心我滑倒,揽着我一道走就是,这些衣裳略长,我都怕圣人不仔细瞧了路,一块绊倒。”
不过她嘴上说着风凉话,一落到实处,手却已经先去解他衣领,在他颊侧浅啄一下,柔声道:“内殿热得人都穿不住衣裳,瞧你穿得这样厚,快别生气好不好?”
一棒槌又是跟着一块饴糖,真是什么气也生不得。
圣上瞧她倚在榻边软枕上给自己解衣带,她这样十几岁的姑娘一旦动了真心,是根本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