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阳长公主面色难堪, 好在这地方也不算正式停灵处，不过是休息之所，即便里外进出, 也不会叫外人瞧见。

但是有关郑氏与皇帝的流言，传播起来也不费力，下人的一张口可畏，她也得好生整治一番。

圣上见泾阳长公主走，郑观音仍失魂落魄跪着, 腹部还没有显出有孕的模样, 但是她一身孝服跪在地上，乌发之中簪了一朵白花，眉尖若蹙，别有一番动人的韵味。

确实是女要俏，一身孝。

他面上那沉稳威慑的神情便随着一笑渐渐散了, 走过去亲自搀扶她来抱起，还掂了掂, 笑道：“双身子的人, 怎么还是这样轻？”

“朕听人报了信, 把音音吓坏了罢？”圣上环顾四周，想将她搁到有桌案的罗汉榻上, 声音也带了些安抚的柔和, “朕怕你没吃什么, 就教人从近处的酒楼叫了些饭菜，先将就一下, 等回了玉城那处再理论。”

郑观音怯怯揽住他的颈项, 其实这一刻也不是不动容, 万一皇帝真的不管她, 她一个失去丈夫的寡妇又能怎么办，于是木讷依顺，教他抱到榻上，忽而依偎着他，低低哭了起来。

圣上见状也不好立刻教奴婢们进来，轻轻拍抚她，云淡风轻道：“吓坏了罢……其实这有什么，便是没有你这回事，也不过就是这一月内。”

郑观音咬着唇，摇了摇头，声音哽咽：“是我对不起他。”

圣上闻言略有些不悦，捏住她的下颚，教那双含泪的眼眸被迫看向自己，用指腹一言不发拭尽她蜿蜒的珠泪，轻声道：“那就教他寻朕来，音音，别这样难为自己。”

万忠教内侍拿了宫中精巧的食具来，方便饭菜留温，皇帝既然有心驳长公主的颜面，他们也没客气，在几家酒楼茶铺点了有名的荤食和解腻的饮品。

核桃乳酪被盛出来的时候还冒着热气，圣上盛了半碗，轻轻吹凉喂她入口，郑观音确实也有些饿了，然而只是没什么胃口，微微张口，失神地吃着。

若是别的宫妃有孕后能得皇帝这样的温柔款款，早就受宠若惊，然而她却只是平常，甚至有些呆滞。

圣上还没这样一口一口喂女子吃饭，记忆里似乎上一回还是在军营里皇后不能喂养，也找不到乳母，只好他闲暇调了米糊来喂，然而一个小婴儿与喂怀中柔顺脆弱的美人是完全不同的。

他耐心用巾帕擦了一下郑观音微苍白的唇，含笑道：“这样才乖，咱们再吃一点别的？”

“圣人，我不吃这个，成不成？”郑观音见中间满桌荤素搭配，皇帝夹了一道炙鸽肉，放入面点里喂她，显然圣上就不在意这房间之外隐约的哀声，她也有心吃几日素，轻声道，“吃不下。”

圣上略略思索，温声道：“是闻了味道想吐？”

虽然没有，但郑观音还是点头，圣上于是也就换了清淡些的素菜，等郑观音摇头不要再吃，才将筷箸放下，含笑道：“音音哭得这样厉害，郎君都忍不住生出坏心。”

郑观音微微一僵，她坐在圣上怀中许久，自然能感受出皇帝虽然面上安慰温柔，可是身子并不这样想，只是不敢动，也懒得动了，日后天子便是自己终身之主，只要面上过得去，也便按下不提。

皇帝的精力她是见识过的，他们也有几日不见，圣上正宠爱她，自然会想。

没想到圣上真的能在这种地方说出这种不知耻的话来，她惊慌失措，望了圣上一眼，反倒惹得圣上一笑，轻轻衔住她唇齿，渐次强势起来。

她这样的一身白实在是又娇弱动人，又碍眼得紧，圣上伸手去解她系带，本来只是觉得这外面扎着的外披碍眼，然而抚到她柔软处，便有些不可扼制自己的欲，低声道：“音音，怎么这样勾人？”

郑观音止不住轻颤，她晓得圣上在榻上最好说话，只要她柔媚乖巧些，皇帝也不会伤到她，此间也设有枕衾，一应整齐，皇帝寻她，无非为那嫔妃所不能给予的新鲜，若真是在此处生了坏心，她挣扎着半推半就，也正好说一说孩子的事。

这个孩子的出身毕竟有那样一根刺在，尽管她也觉得，有一多半的可能是圣上的，但是这件事根本没法子验证，只在君心如何，她真心诚意为亡夫难过，然而却又不能不考虑自己这个活人的终身。

“陛下，求您别……”郑观音低声哭着，教人愈发心热，“我怀了身孕，求圣人疼疼我。”

圣上也知道，记着要轻些，然而她微微的挣扎更磨人，勉强忍耐道：“朕稍等温柔些，音音，前几日都还好，想来这回也不会有事。”

泾阳很不讨他欢喜，先将这事说与皇后，他也不准备顾自己姊妹的颜面。

郑观音只推脱，可又不太过分，小小地惊呼了一声，被圣上抱起到榻上。

“难道音音想去孝堂魂床？”圣上瞧她颦眉泪眼，方才又不肯动荤，疑心她是有意为丈夫守身，微微冷了脸，“他既然给了你和离书，你以后的丈夫，只能是朕。”

郑观音流泪，却闭上了眼睛，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