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生为重。”这是师尊，是大师兄曾对她说过的话。她一直以为此话之意是当天下苍生遇难之际，身为天君，她既享受了荣华，便应承担职责，挺生而出。

她曾用为苍生而死来理解它，后来她才明白，不止如此。

天君自苍生出，为苍生而死，更应为苍生而活。她因苍生而来，苍生也因她繁荣。岁离闭上眼，恍惚间与天地融为了一体。

那一刻，她又见到了她的大师兄。

他是她的大师兄，亦是她治下苍生。

砰然一声。

巨响声忽而传来，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朝上看去，只见魔界昏暗的天空上忽而漫开了数不清的烟火，美丽耀眼至极。

“岁岁平安，生辰快乐。”

岁离睁开眼睛，看到了那由烟火汇聚而成的八个字。

“那是他为你准备的。只是临到最后，他退缩了，他没有放出来。身为师弟，我便替他做了吧，否则，这些东西怕是又要被他压箱底了。”

不仅是这场美丽的烟火，还有足足一百个平安结。

一百个平安结，意味着一百岁。

不知何时，沧珩来到了岁离的身边，轻声道，“阿离，你可知，大师兄喜欢的是你。你才是他的心中所愿。”

“……咱们大师兄这邪魔做得一点也不称职。”沧珩顿了顿，脸上却是没了常挂的笑意，“他以为你喜欢的是我，若真是邪魔，他便该毫不犹豫的杀了我。”

真正的邪魔只会无所顾忌的去占有，既如此，自然该杀了他这个情敌才是。而不是只困着他，却从未真正的伤过他。

“我听到了。”

她听到了他唤她的那一声阿离。李霁只会唤她岁岁，而不是阿离，唤她的阿离是大师兄。也正是因为这一声阿离，她才更确定了心中的猜测。早在魔宫再见的那一瞬，岁离便已生了怀疑。

她了解她的三哥。若他真未恢复记忆，那以他的性子，在来到上界后，必然会去寻她，而不是蜗居在魔界。

这不是李霁行事风格。

以及，他又为何要待在魔界？再见的那一刻，岁离的脑海中不受控制的冒出了一个人的身影——那位消失的魔主。

他们……实在太像了。

所以一切便只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岁离没有看沧珩，依旧仰着头看着那漂亮的烟火，仿佛回到了岁岁十五岁生辰那夜。那时，她的三哥也为她特地准备了一场人间烟火。

为了准备这一切，不知花费了多少心力精力。他亲自糊了平安灯，又编了平安结，只为了在她的生辰夜为她庆贺。

岁岁平安，长命百岁。

这是凡人李霁曾经最大的愿望。后来，这个愿望实现了，因为他的岁岁不是凡人，而是神仙。神仙不仅能长命百岁，还能有许许多多个百岁。

所以在她的百岁生辰上，他再未为她祈求长命百岁，只说生辰快乐。

“李霁只喜欢岁岁。”

“我心悦你……阿离。”

她全都听到了。

岁岁是她，阿离亦是她，从始至终都是她。她听到了，也知道了。

“那你为何……”沧珩何等聪明，闻言，当即便明白了岁离的意思。

“为何要杀他？”岁离拿起其中一个平安结，细细摩挲了片刻，笑了一声，“我这不是顺了他的意吗？咱们的大师兄可最是固执了，我当然得顺了意他不是吗？”

她虽笑着说，可语气里分明满是冷意，“况且，他早就做好了决定。”一个没有告知任何，一意孤行的决定。

看似他给了她选择，但其实从一开始，她就已经没了第二个选择。

她的阵法根本没有失败。

李霁早就恢复了属于晏重霁的记忆。他是晏重霁，是魔主，还是幻情花中那位‘抢’了她的神秘男人，所以他才会知道她“喜欢”二师兄。

晏重霁恢复了记忆，自然也归位了。只是他骗了他们所有人，让大家都以为他只是李霁，不是晏重霁。

晏重霁还是那个光风霁月的神尊，是昆仑最好的大师兄。而李霁，是一个堕入邪道的邪魔，注定被诛杀。

“只可惜我们大师兄，实在不会骗人。”岁离笑了一声，眸中却似有星光闪动，“他编的谎话……漏洞百出。”

“……二师兄，我们大师兄早就回来了。可他，是个……大混蛋。”她骂着他，手心却拽紧了他亲手编的平安结，无比珍惜。

“一个最笨最笨的混蛋。”

“他想要无所顾忌的去死？我才不同意，我就要他‘死不瞑目’。”

心爱的姑娘为了其他男人亲手杀了他，他真能甘心去死吗？当然不可能。她就是要他死也不安心，然后给她爬回来！

*

魔界与冥界的交汇处。

距上次诛魔大战已过了近百年，此地也恢复了宁静。因着乃是魔界禁地深处，人迹罕至，平日里连点人气也无。

岁离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