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结束时,司农卿看看还剩不少的种子,叹了口气,心想果然如太子殿下预料的那般。
*
西郊安国寺。
雅致清幽的香客寮内,贞贵妃正纤手作画,听到身后脚步声,径自把毛笔往画上一扔。
大片墨渍染脏了画,来人赔笑道:“何人惹了娘娘不快?”
贞贵妃轻哼一声,转身看向来人:“何人?你倒是说说还有何人。”
左相郭放走过去,把画上的毛笔收回笔架。
贞贵妃看着他,目露不快:“让你找个假仙童回来哄哄皇上高兴,你倒好,找回了个真神仙。”
“那日宫宴本宫处处谨慎,又交待我儿卖乖讨上神欢心,可上神毫无动容,却偏偏看中那病秧子。朝中那些摇摆不定的老家伙,近些日子可是与太子来往密切。”
郭放见她冷着脸,安抚一句:“娘娘不必太过忧心。”
贞贵妃冷笑一声,声音扬高:“叫本宫如何不忧心,这些年的谋划全被打乱,皇上对上神的态度你也看见了,这可不是什么耍障眼法的江湖骗子,是真的神仙!”
郭放沉默一瞬,从怀中掏出一个素色香囊,解开香囊小心用帕子接着,从里头倒出些干掉的黑泥:“娘娘且看此物。”
贞贵妃拧眉瞧了半晌,不知道郭放在打什么门道:“这是……?”
郭放笑而不答。
贞贵妃没有听他卖关子的心思,冷淡拿起茶盏喝了一口:“今日以上香名义出宫,瞧瞧天色也不早了,该回宫了。”
说罢放下茶盏,转身就要走。
郭放连忙拉住她,隔着袖衫在她胳膊上摩挲两下,声音压低:“娘娘留步。”
贞贵妃睨他一眼。
“这是上神身上流下的血。”郭放指指黑泥上的暗红部分,满意地看了眼她惊诧的神色。
“那日圣上亲耕,我亲眼瞧见上神为铁器所伤,伤口转瞬即逝,但……”
贞贵妃犹疑不定,伸手轻触碰了下这沾了血的泥土,紧接着便像被烫到一般缩回手。
她神色复杂,愠怒消散,此刻既敬畏,又带点兴奋:“可是真的?”
郭放详细说了亲耕礼那日发生的事。
“臣回府后,差人请来几位能人异士,其中有位道长呈上一本典籍,名为《列异志》,其中有提及,临凡历劫之仙神,若未完全归神位,则虽有神力在身,却孱弱似人。”
孱弱似人。
“你是说……”贞贵妃眼眸闪了闪,唇瓣开合压低声音,近乎无声吐露出两个字,“弑神?”
现在所有的困境都是这位突然冒出来的神明造成的,只要神明不在了,一切都还会如往常一样,太子会被厌弃,她的七皇子会在众望所归下顺利登位。
郭放心口一跳,左右望了望,表情紧张起来:“娘娘,慎言。”
贞贵妃帕子掩唇,先前的焦急和忧虑一扫而空,眼波间染上愉快笑意,嗓音跟着柔和婉转起来:“左相大人想必已有了主意。”
香客寮内,微风扬起竹帘,似有若无地传来远处诵经声。
“此事圣上应当知晓。”郭放笑了笑,“臣会带着道长面见圣上,呈上《列异志》。”
司青上神现居宫中迎仙楼,借由皇帝之手做些什么,才是最稳妥的。
跟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郭放清楚知道什么东西会让温衡抗拒不了。
他小心翼翼将帕子上染了血的泥土放回香囊。
*
盛殊坐在桌前,指尖百无聊赖地点起周身花瓣。发饰[花聆风颂]主动技能[花语],周身花瓣凭空而生,随风飘动。指尖点上刹那,花瓣崩解消散成点点荧光,消弭不见。
住在迎仙楼里,保持着高冷的青帝人设,侍卫也好,宫女也好,怕打扰他远远候在外头,除了每三日过来一趟的太子温意澈,和时不时过来刷下存在感的温衡,盛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影。
温意澈很想日日过来请安,又怕叨扰到盛殊,听话地照他说的,每三日过来一次接受[皎皎]技能的温养。每次过来,又怕待久了打扰上神清净,早早便要离开。
对此,盛殊很想说:不打扰,你走那么急干嘛??
“再不吸吸人气,真要羽化飞升了。”盛殊摊开手,看花瓣落到掌心化作荧光。
001看他无聊到都开始数花瓣了,安慰道:[今天是太子过来的日子,可以吸人气了。]
盛殊抿唇笑了一下:“太子……”
“太子品性端正,为人却迂了点,到不了愚忠愚孝的地步,也大差不差。”盛殊起身走到窗边,远远看到温意澈正朝这边而来。
他对旁人情绪向来敏感,自然察觉得出温意澈对自己的孺慕和依赖。
原世界线中,太子被废,七皇子登位,而后蛮族入侵,温意澈自请带兵出征被驳回,如此种种,最后西北十六城陷落,国之不国,濒临存亡。
可见温意澈虽心系家国,却并无帝皇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