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到他的腼腆和不好意思。
只是……
谭教授略有不快,丢下笔帽,开始在草稿纸上演算起来。
盛殊盯着草稿纸,谭教授书写得很快,且字迹略潦草,部分公式需要仔细辨认,但他还能跟得上谭教授的节奏。
时间慢慢过去,干净空白的草稿纸被一行一行式子填满,纸张略洇墨,在第二页留下些许墨渍痕迹。
谭教授正要翻页,手一顿,侧头往旁边视线紧黏在纸上的盛殊看去,问:“这里看懂了吗?”
盛殊沉浸在思索中,谭教授学术水平深厚,仅一页纸的演算,就让他隐隐有一种拨开云雾的感觉。
耳边传来谭教授的问话,盛殊抽不出心神去回复,只下意识答了句:“看懂了。”
谭教授脸上的温和褪去。
给草稿纸翻了页,准备继续书写。
他心里对盛殊的观感,又下降不少。
在大学任教那些年,他遇到过不少心思用在歪招上的学生,譬如打听老师喜好想着法送礼刷好感的,拿着学术问题过来打着请教名义不懂装懂刷印象分的。
对于这些套近乎的行径,谭教授向来反感。
此时盛殊拿着傅里叶变换的相关问题,问的又是变体应用相关的,在谭教授眼里,无疑是特意选了自己的研究方向相关,过来套近乎攀关系的。
只是人毕竟是景富兰介绍过来的,教自家小孙子又似乎教得不错,谭教授心里不满,多少也给点面子。
他继续在草稿纸上书写,书写到一半,笔停下来:“写到这一步,后面的你应该懂了吧?”
事实上,他的步骤大多有所省略,演算过程跳脱,就算是他带过的、熟悉他风格的研究生博士生,也很难跟得上他思路,要仔细琢磨半天才能勉强说出个“懂”字。
但盛殊沉浸在一行行算式中,并没察觉到谭教授语气中的不满,只是点点头:“懂了。”
谭教授笑了一下,也不再往下写,喝了口茶,笔往盛殊递去:“那你接着我写的,给推导完成。”
这下,连旁边啃水果的谭均卓都觉察到气氛不对劲,瞄了瞄自家爷爷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有心想提醒一下盛殊,脚轻抵了抵他。
盛殊以为挤到谭均卓了,往旁边挪了点,他下意识接过笔,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接着谭教授那一行式子继续往下。
谭均卓:“……”
式子流畅地接续下去,没有丝毫犹豫和停顿。
谭教授眉头跳了跳。
这小子难不成真看懂了?
他看向盛殊写的式子,工整漂亮,思路接着自己刚刚书写的,完全正确。
这、这怎么可能?
谭教授心里诧异,眉头紧锁。就算是自己带过的研究生,也要琢磨个半天的东西,他怎么顺着看下来就懂了?这么短的时间,而且……
而且盛殊接着他的思路书写,最后的几行步骤却跟自己原有的想法有偏差,导向的结果又完全正确。这说明他不仅仅看进去了、看懂了,还融入了自己的思考和见解。
这就很难得了。
……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直到盛殊写下最后一行式子,停笔。
了不得啊。
谭教授心里的怀疑跟不满早就烟消云散。
要知道,眼前的少年还只是个高中生。如果景富兰说得是真的话,那么他正式踏足数学的大门,不过才短短三个月。
了不得。
盛殊完成了推导,心中疑问解开部分,抬起头,由衷感谢道:“谭教授,谢谢您的指点。”
谭教授摆摆手,忍不住问:“小殊,我没猜错的话,你这是有自己的研究方向了?”
见谭教授猜到了,盛殊如实回答:“嗯,我想研究傅里叶变换在数据建模领域的算法应用拓展。”
这话一出,落地窗边正看着数据分析书籍的谭温砚略抬头,朝这边看来一眼。
谭教授见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心里欣慰,沉吟一下开口:“傅里叶变换在理论和工业上的应用都很广泛,是一个很有潜力的研究方向。”
“可以试着在这方面多钻研钻研,看看能不能出成果,发表篇论文。”
“有问题的话就来问我,包括论文修改这块。”
以谭教授在国内数学领域的地位,能说出这样的话分量无疑是相当大的。
他帮忙点拨和修改论文,这对于少有相关经验的盛殊来说,是非常难得宝贵的承诺和帮助。
旁边谭均卓看看爷爷脸色,有些担忧:“爷爷,你该休息了。”
谭教授点头:“行,休息,老了体力不行咯。”
最后,临走前谭教授交待了一句:“论文的英文写作和写一般东西还是有所区别的,这方面多看看《Annals of Mathematics》《Inventiones Mathematicae》这些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