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巧了……
飞鸟司不相信这种可能,他认为就是自己开的枪,自己按下了扳机。
他开枪夺走了一个人的性命,然后无耻地修改了自己的记忆为自己开脱。
是的!这一定就是真相!
他心中笃定。
他是如此的卑劣又无耻。
“飞鸟,一起去喝酒吗?”
正想推翻自己的笔录,飞鸟司听到织田作之助的声音,再次抬起头来,他不知何时离开了做笔录的房间,正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织田作之助发现了他的神思恍惚,暗暗提高警惕。
喝酒?
飞鸟司跨过一段漫长的记忆,想起了他们在贫民窟里的对话。啊……的确提过这件事。
“抱歉。”他动了动唇,声音微弱几不可闻,“我现在不想喝酒。”
他又想起什么,连忙抓住织田作之助的衣角,哀求道:“不要告诉敦。”
是不想告诉敦他杀人事,还是不想告诉敦他此时的状态呢?
无论如何,飞鸟司不希望敦知道他卑劣的一面。
不善言辞的织田作之助满眼无奈,暂时点头同意,将他带回了侦探社里。
社里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家都忧心忡忡地看着飞鸟司,担心他被吓到,对他关怀备至。
在飞鸟司入职前,中岛敦就向大家说明过他的情况,他们知道飞鸟司对于有人死在眼前会产生心里负担,因此平时需要击杀敌人的委托从来不会让他参与,只有调查、抓捕、谈判的委托会带上他。
就连与谢野晶子平时拿人做手术,都会尽量挑他不在的时候,以免让他听到濒死的惨叫声。
社长得知今天的事之后,直接给他放了假期,说补报告的事搁置一旁,让他回去好好休息,调整好状态。
飞鸟司感受到他们的好意,却愈发无法理解。
所有人都在担心他杀了一个人之后会产生心理阴影,都来安慰他这个杀人犯。
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飞鸟司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嘴巴张张合合,忽然一阵耳鸣,听不见任何声音,他茫然地望着令他无所适从的一切。
在如坐针毡煎熬了一阵过后,他逃走了。
看到他抽身离去,织田作之助神情一肃,立刻跟了出去。
飞鸟司独自一个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前方有孩子在玩皮球,本应充斥着嬉笑的声音,但他还是什么都听不见。
他的世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唯有皮球敲击地面的声音闯入他的耳中,一声一声震耳欲聋,渐渐变成了枪声。
他捂住耳朵不想听,可那声音越想越响,越来越近,到最后,就像是在自己耳畔炸响,把他拉回了开枪的记忆里。
忽地,那声音消失了。
孩子的皮球脱手了,皮球一路滚啊滚,停在了他的脚边。
鲜红的颜色就像是一路流淌过来的鲜血。
孩子跑了过来,胆怯地看着他,张嘴说了什么。
向来具有亲和力、挂着温柔笑意的飞鸟司,此时一言不发,阴郁地坐在那里,灿金色眼睛此时黯淡无光,眼神空洞虚无。
连往常最喜欢他的孩子们都不敢靠近他。
飞鸟司听不见,不过想必对方是来要皮球的。
他弯下腰,双手握紧了皮球,小心翼翼地递给孩子。
孩子抱住皮球,飞速说了什么离开了。
飞鸟司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愣神,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握过鲜红的皮球后,兴许是视觉残留的作用,他又冒出了自己满手鲜血的幻觉。
寂静的世界此时出现了新的声音。
是哗啦啦的水声。
飞鸟司望过去,那声音来自公园的喷泉,声音清晰到他无法忽视。
水……喷泉的水池看起来很深。
他需要清洗满是鲜血的手,以及满是罪孽的他自身。
此时的他完全忘记了那些约定,忘记了他一个月内要做的事情。
他放空大脑,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朝喷泉走去。
暗中的织田作之助见此,感到不妙,正要出去阻止,一个身影先他一步挡在飞鸟司面前。
被挡住去路,飞鸟司看着面前带着毛帽,柔弱的黑发青年,顿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疑惑地喊着:“陀思先生?”
费奥多尔对他说了什么,飞鸟司还是听不见他的声音,只是礼貌性地站在那里,假装专注地听着。
直到——
“……我知道你杀了人。”
这句话清晰地被飞鸟司捕捉到,他猛然抬眼。
一时间,周围嘈杂的声音如潮水般涌来,飞鸟司听见了。
陀思先生没有说他杀了一个逃犯,也没有像别人一样说他是意外事故,让他不必挂怀。
他知道自己杀了人,知道自己是有罪之人。
这才是最底层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