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意到的时候, 公寓楼下没有人。

但公寓里的灯是点着的。

谈意抬起脚步，不紧不慢地朝着公寓大门方向走去。司机低着头跟在他身后，像是一个沉默的押解员, 但奈何谈意心态太稳, 这么看也不像害怕的样子。

司机跟在后头，心想的是贺总也挺喜欢这个Beta的, 如果他先道个歉服个软, 贺总估计也不会做出些什么事。

他默默跟在后头, 看着谈意走在前面的背影，虽说传闻中都说谈意是被谈家从贫民窟陋巷领养来的, 但他身上的气质倒像是个贵公子, 比圈内其他Alpha还要高傲出众的多。

谈意背脊挺直，方才买下的墨绿色风衣也被他脱下, 松松垮垮地搭在手臂一侧, 他走路不紧不慢, 和生活中所常见的那些Omega不一样。

司机暗自忖度：也难怪他们不苟言笑的贺总会对他情根深种了。

谈意推开那扇大门，屋内只点着一盏明亮的灯。他扫了一眼那盏灯，想起来那盏灯还是他特意从国外订来的, 这倒是他第一次看见这盏灯。

谈意早就料到贺西楼的手伸的很长，能轻轻松松伸到他这里, 只是不知道他连出入他的公寓都如此轻松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买了间新公寓的？”谈意抱臂, 半靠在门框处, 姿态懒散，长腿舒展。

他先发制人，不想落在下风。

谈意的长相笑起来时有些缱绻暧昧, 懒散的, 坏坏的特别招人, 和会害羞的Omega不同，他更擅长的是让对方害羞。

周围的环境安静且阴冷，公寓内的空气静静地流淌，只能听见细微的空气净化器的声音。

贺西楼没说话，他这几年越来越擅长隐藏自己的神情了。谈意还是喜欢之前的贺西楼，有什么情绪就流露什么情绪，看着也倒挺可爱的，所以他那时多逗弄也多纵容。

这次是谈意错了，他想也不想就上前一步，走到沙发旁一把拉住了贺西楼的手。

贺西楼一僵，目光像是兵戎相见一般锋利，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一撞，仿佛击出了电花。

公寓的室温是微凉的，谈意一搭上贺西楼的手，心里反而一跳，贺西楼的手滚烫烫的他差点一愣。

贺西楼脾气古怪，谈意有时甚至在心底恶劣地称他为小古怪，知道贺西楼这会没有那么强硬冷淡，谈意也在心里默默笑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就看见贺西楼左手手指间夹着一根烟，仔细一瞧，就发现贺西楼手中这根烟就是谈意伪装时用到的那同款烟。

谈意的那根还放在风衣的口袋内，他左手伸进口袋，轻轻一勾就把烟勾了出来。

谈意手指修长漂亮，做什么动作都赏心悦目，他将烟往自己嘴唇的方向一带，却在贴上唇的那一瞬间停了下来。

他一转方向，手指夹着那根烟，贴向了贺西楼的方向。

谈意做这些动作的时候看不出像是撩拨小白脸，他以前和那些评论小白脸谈感情的时候这种手段都玩腻了。但贺西楼虽然高些、冷些、强硬些，也逃不过谈意的邀请。

贺西楼眼睫笔直地垂下，谈意自上而下看，觉得这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疯子，长相俊美，除了攻击性太强以外，的确很符合谈意对每一任小白脸的喜好。

贺西楼咬住烟，牙齿和烟尾上那一点浅浅的咬痕合在了一起，那是谈意轻轻咬过的地方。

“带打火机了吗？”谈意问。

贺西楼绷着沉着的脸轻轻一动，他不怎么抽烟，手上这根烟也是因为手下的人看见谈意拿了，他才派人去买了一盒一样的。

这既是对谈意对一种隐隐警告，也是对贺西楼自己沉沦迷陷的一点警告。他就像是初尝烟酒的人，一点点沉迷于层层烟雾之中。

贺西楼天生比其他人清醒一点，也不像谈意那些前任小白脸们好骗好玩弄。如果不是他意志力强，也许早就成为了谈意身下的Alpha之一，甚至就像集邮中的一张价值稍昂贵些的邮票。

但他偏偏没让谈意成功，也许是因为没有成功拿下贺西楼，谈意直到现在对贺西楼的态度都还算温存。

贺西楼没说话，径直从口袋中拿出一根打火机。

谈意倒不是要给贺西楼点烟，他从不伺候人，做不出来这种卑躬屈膝的活儿。

谈意随意又大胆地从贺西楼手中，将贺西楼夹着的那根烟夺了来，手指往自己的唇边一递，恍惚间似乎是一个极轻极浅的吻。

他咬着烟，潇洒慵懒地半眯起烟，给自己点了火。火光跳跃，映照出那张薄情渣男脸。

谈意笑着俯下了身子，动作太突然，时机也不对，贺西楼没料到他会这么做。

两根香烟的距离一瞬间拉短，谈意和贺西楼的面庞也贴近了些，两个人咬着的烟轻轻触碰，像是空中摇曳的枝叶相碰、颤抖，火光在明亮的室内寂静地明明灭灭着。

嘶的一声轻响，谈意推开的动作行云流水一般迅速，贺西楼的烟头也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