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烟看出了向皇后的心思，道：“娘娘放心，待孩子出生，妾身就会恳求官家让我去尼姑庵修行。妾身会为官家、娘娘和皇子日夜祈祷，祝愿你们健康长寿，美满和睦。”

向皇后很不理解：“妹妹，官家疼爱你，你又有孩子做依靠，何苦要离宫修行？”

寒烟道：“娘娘，或许许多女子都渴望进宫封妃，让家族荣耀。妾身只一人，别无所求，惟愿远离红尘，求娘娘满足我的心愿。”

向皇后无奈：“这事我也爱莫能助。你是官家的宸妃，若我点头，官家还会以为是我挑唆了你。”

寒烟道：“娘娘放心，此事我自会去求官家。”

向皇后沉默了。

当初太皇太后也没有子嗣，收先帝为养子，她也大可以效仿。

只是官家对宸妃的宠爱无以复加，向皇后明白官家是不会点头的。

“你自去说，官家怎舍得你离宫？”

见向皇后有所松动，寒烟激动：“只要官家点头，娘娘就能答应臣妾吗？”

向皇后叹道：“你怎么那么傻啊！官家是不会答应你的。”

寒烟笑中含泪：“有娘娘这句话就够了，妾身谢过娘娘！”

寒烟又要行礼，向皇后急忙扶起。

秋露殿。

刚到黄昏，赵顼就照例来陪寒烟。

自从知道寒烟怀孕，赵顼几乎天天都留宿在秋露殿，对寒烟呵护备至。

寒烟自己无法伺候皇帝，劝了他许多次去其他娘娘宫里，都被回绝。

哪个女人不希望得到丈夫的宠爱，可是赵顼的宠爱对寒烟来说却是沉重的负担。

官家对她越好，她心里就会越愧疚。

“你今日去皇后那里了？”

赵顼的语气里带着诘问。

寒烟点头，没有多余的话语，因为她知道，这宫里藏不住事，官家一定知道了她和向皇后的谈话内容。

两个人沉默片刻，到底还是赵顼沉不住气，问道：“你求皇后收养你腹中的孩子？”

寒烟扶着肚子缓缓跪了下去：“求官家成全。”

赵顼蹲在寒烟面前，满脸忧伤：“朕对你不好吗？为何你要离开朕，不惜扔下自己的孩子！”

寒烟握住赵顼的手：“官家，您对我很好。可是妾身是耶律重元的女儿，身上留着契丹的血，不配做皇儿的母亲。我的姐姐耶律海离意图谋害官家，您不应该留我在身边。”

赵顼心痛如绞：“朕说过了，你是朕的爱妃，我会疼爱你，疼爱咱们的孩子。耶律海离之事与你没有半分关系。”

多好的帝王啊，如果萧皇后能遇到这样的明君该有多好啊！

如果没有遇见三郎，寒烟一定会死心塌地爱官家。

可是感情他有先来到后啊，她迟了一步，官家也迟了一步。

“官家，妾身恳求您让我离宫修行，我会日夜祷祝官家寿······”

寒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顼愤怒地打断：“无论朕对你多好，你都要离开朕，是不是因为苏辙！”

寒烟的心猛然一惊，原来官家知道的，知道三郎就是苏灿！

为何在行宫之时官家不肯相信耶律海离的话？

一转念，寒烟就明白了所有。

“官家之所以让我进宫，不也是爱屋及乌吗？”

赵顼眉头紧蹙：“你这是什么意思？”

“垂拱殿后，书室上的将军图。”

像是被人捏住的喉咙，赵顼呼吸都变得困难：“寒烟，你······”

“官家将妾身留在身边，只因咱们同病相怜罢？因为有些人咱们永远都得不到。”

就算捂住了嘴巴，欢喜还是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赵顼惊讶寒烟的聪慧，也痛恨寒烟的聪慧。

他宁愿寒烟蠢一点，单纯无邪地待在自己身边。

“你说什么，朕一个字也听不明白。”

赵顼仍旧不肯承认，他永远也不会对任何人承认，甚至他能做到自欺。

“官家放心，寒烟并非多嘴多舌之人。只是寒烟本是野花野草，无法在这富丽堂皇的宫中生存。求官家放我出去，否则妾身只能枯萎。”

“不！你是朕的爱妃，朕永远也不会让你离开我！”

赵顼的固执被勾起，气鼓鼓离开了秋露殿。

直直来到垂拱殿后的书室，赵顼拿下了那副将军图。

威武大将军的身边有个空位，赵顼提笔又画了一匹马，马上画了身披铠甲的男子。

两个人并肩矗立在山巅，遥看战场，如同一切尽在掌握。

只是那幅画再也没有回到高高的墙上，而且被藏了起来，在阴暗里藏了起来。

从那以后，赵顼再也没去秋露殿。

他在等，等寒烟自己想通，也希望孩子出生之后能勾起她作为母亲的天性，心甘情愿留下来。

可是去意已决之人，是不可能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