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如歌找上门来时，玉琉璃想起来还有个陪练之约，她没想到她会月初就来，以为至少也得拖到月末。事实证明，穆如歌也不是来找揍的。

之前在慈恩寺观落日有感，玉琉璃最近得了空就试图把当时的感悟与枪法磨合，自创一式来。她在脑海中已经演练了数次，回来后不久便已大功告成，然而兴高采烈地使出来后才发现弊端——枪势有了，杀伤力也惊人，唯独不适合运用到战场上。

穆如歌来时，迎面被一招不伦不类的枪势震慑，嘴和脑子大抵分了家，人杵在原地，嘴里大喊道：“师父饶命。”

玉琉璃收势站定，正想着到底该怎么改良，便被她一声“师父”唬得回过神来，什么灵感都飞到了九霄云外，当即没好气道：“没睡醒么？我家可没你师父。”

穆如歌目光灼灼道：“我想拜你为师。”

玉琉璃多了一世经验，剑法在楼明辰的指点下和枪法几乎不相上下，轻而易举打击到了穆如歌的自信，进而折服了她，不然她这时候应该依旧对玉琉璃十分不服。

“做梦呢你？谁把她放进来的？”后一句是问躲在廊下的青墨。

青墨语速极快地说道：“门房汇报给了杜叔，杜叔汇报给了含秋姐姐，含秋姐姐汇报给了夫人，夫人同意的。”

玉琉璃只是随口一问发泄发泄怨气。她爹这会儿早上朝去了，倒霉弟弟日常进宫给楼明安当伴读，能做主的也就她娘了。

“教我剑法。”

玉琉璃瞥了穆如歌一眼，持着红沙到石凳上坐下，将其插在地面上。青墨立刻送上了温热的茶水，倒了两杯。

玉琉璃以指尖点了点桌子，道：“我这没有茶，只有温水，爱喝不喝。”

穆如歌立刻在她旁边落座，一饮而尽，道：“只要你教我，有什么要求你随便提。”

“不教。”

“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教你？”

“你为什么不教我？”

“我为……”玉琉璃一咬牙，及时停止了这没意义又幼稚的掰扯，一摊手，道，“没为什么，你又不是没有师父。”

穆如歌眸光黯淡，落寞垂首：“师父不肯教我更高深的。”

穆家教小辈们习武的师父是穆家家主的贴身侍卫，亦是穆老将军昔日的副将。因自幼便陪伴在家主左右，颇得信任，得赐穆姓，且可学习穆家绝学。

她师父得家主信任，虽无血缘关系，却也能学前六式，她就因为是女儿身，所以连三式都是好不容易求来的。穆如歌总觉得不甘心。

玉家的家传绝学都对玉琉璃敞开，但不代表玉琉璃不理解穆如歌。这世间带上“家传”“祖传”二字的，总要添个规矩，传男不传女。穆家剑法和身份，穆如歌只能学前三式，还是在她再三恳求她爹的情况下才获得允许的。

玉琉璃万分同情她，但确实教不了。

“我只会基础的八招，你就别为难我了，可以吗？”

她遇到楼明辰之前，并不注重剑法，只练基础的八个招式，为的是在没枪的情况下自保，鞭法亦是如此。楼明辰开始教她剑法时，她枪法已臻至圆满，一法通万法通，剑法她又有基础，直接就是在实战中提高的。

她能教得了人才怪了。

穆如歌见卖惨不行，一咬牙，耍起无赖来：“我不管，你要是不教我，我今天就不走了。”

玉琉璃凉凉道：“你不走就不走呗，我反正今天是要出门赴宴的。”

穆如歌狐疑地看着她，说道：“今日长安举办的宴会里，似乎没哪家与你关系比较好的吧。”

这倒是实话。而且快重阳节了，都攒着精力准备登高赏菊放纸鸢呢，这会儿办宴会的不多，承恩公府打肿脸充胖子算一个。

“我和你关系似乎也不算好。”玉琉璃平静客气地陈述道。

“只要你点头，你就是我师父，这关系还不够亲近？”

“我拒绝。”

“那我去求玉夫人。”

“穆如歌，你幼不幼稚？”

“那我去啦！”

“你去，这件事我娘要是答应你，我和你姓。”

玉琉璃也不急。什么事会替她做主，什么事不会干预，她娘心里有数。

穆如歌见她软硬不吃，没了辙，嘴角下撇，显出几分真情实意的难过来：“有的时候我真的很嫉妒你。”

玉琉璃一顿，亦是真情实意道：“我知道，毕竟我长得漂亮又那么厉害。”

穆如歌哽了一下，所有的伤怀瞬间全被打散了去。

“你、有你这样夸自己的吗？”

“哪里是夸了？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但就这种实话才更让人心塞。

“你不会谦虚吗？”

玉琉璃沉吟片刻，道：“小女子容色不过尔尔，别无所长，唯有武学上堪堪才大成，穆二小姐有何好嫉妒的？”

穆如歌：“……”

穆如歌甩